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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后宫叫德妃1_第六章 大阿哥之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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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后宫叫德妃(全)有种后宫叫德妃1_第六章 大阿哥之争

中秋节过后,佟妃娘娘一心在承乾宫安胎,少了她在宫里走动,六宫竟觉冷清不少。昭贵妃那儿已经开始打点除夕春节,终日忙忙碌碌,旁人也看不出她的心思。

然而到十一月末时,佟妃这一胎终究还是没保住,可荣贵人肚子里的孩子依旧稳稳当当,相形之下,越发显得承乾宫没有福气。

腊月里岚琪随众嫔妃来承乾宫请安时见过一次佟妃,神形憔悴,安静少语,往日骄奢暴戾的气势减了许多,甚至几乎看不见那些气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皇帝不曾少了对承乾宫的安抚,隔天就有赏赐,四五日便来瞧瞧,封印后头两天也都陪在她身边,钟粹宫时常能听见那里的琴声,想来佟妃的身体,该好了许多。

圣恩虽不倦,可承乾宫总透着几分清落可怜之态,但此刻宫里宫外都忙着春节,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与这里的光景宛若两个世界。

布常在和岚琪也剪了许多窗花,难得慈宁宫那里放她歇一天,姐妹俩正窝在炕上一起贴窗花。前几日太皇太后开恩让阿哥所把端静抱来钟粹宫玩了两天,还许诺正月里也让领回来住住。布常在精神头十足,今年过年比往年任何一次都高兴,而她心里明白这些恩典都是怎么来的,更加把岚琪视作亲姐妹厚待。

只是比着承乾宫,钟粹宫不敢太铺张,仅在宫内贴窗花对联、挂灯笼彩球,门外头只贴了皇帝赏赐的金沙福字,这福字各宫皆有,也不怕太出挑。

正热热闹闹忙碌着,慈宁宫来人请岚琪过去,布常在笑道:“太皇太后实在喜欢你,说好今天放你在家里歇一天,可见不着又想念了。”

岚琪笑悠悠地说:“我去讨了太皇太后的赏赐,来分了给姐姐。”

心情甚好地往慈宁宫来,因岚琪日常都在这里,她进出慈宁宫早无人会阻拦通报,熟门熟路往寝殿来,正想着太皇太后找她做什么,未及进门,就听见苏麻喇嬷嬷说:“梁太医也看过乌常在的脉案吧,乌常在多宠却一直没身孕,可有什么缘故?”

只听一个老太医说:“老臣瞧过,乌常在之前大病一场,恐怕体内余寒未清,既是多宠无孕,必是宫寒,宫寒非几日几月能调理好,且要耐心等一等。”

便听太皇太后说道:“有好的药好的食材都开方子出来,好好让那孩子调理调理,我这里也不能总劳动她了,日日辛苦,哪里还有时间调理身子。”

苏麻喇嬷嬷则说:“只怕玉葵几个小丫头弄不好,正好主子这里每日也要熬补药,奴婢另开个炉灶给常在熬药,让她跟着您一起喝,回去了说不定几天就吃絮,您别看乖巧温柔,脾气也大着呢,环春几个又劝不住她。”

“这样好,我看着她日日进药……”

殿门外头,岚琪心内发沉,手不自禁地按在小腹上,仿佛那一日赤脚站在地上的寒意又一阵阵往那儿涌,心里头万般酸楚,却不能对谁说。

“常在来了,怎么不进来。”苏麻喇嬷嬷送太医出来,瞧见岚琪,她怯然应了,进门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嗔笑她:“也学了听壁脚的坏毛病?我可要罚你了。”可见岚琪满面委屈,又心疼地哄着,“听见了也好,你心里有个数儿,明日起跟着我好好滋补调理,身子养好了,总有你的福气在。”

岚琪答应:“臣妾是委屈,可也不敢劳动您这样费心,臣妾何德何能要您这样宠爱。”

老人家却爱怜不已地说:“我旧年入了冬总要发几次寒证,饶是苏麻喇这样尽心也躲不过。你这一年跟着我,知冷知热比谁都好,你瞧瞧我这精神头,皇帝前几日还说,等开了春去行猎,再带我们娘儿几个去凑热闹。好孩子,你可把身子养好,我盼着瞧瞧你给我生个重孙子呢。”

岚琪伏在老人家膝头,郑重地答应了。

除夕前,皇帝封印的日子里,虽然几乎都是乌雅氏陪伴,可实际侍寝的日子很少,皇帝似乎也念着她身子骨积弱,才更加体贴呵护,自然这又少不得引来风言风语,且听说太皇太后那里特地给一个常在开小灶熬补药,更是叫人嫉妒得不行。

不过如今若有什么针对乌常在的话传出,不消几天就会被压下去,总觉得有人在上头暗暗使劲儿,可慈宁宫和乾清宫向来不理会这些事。渐渐地,就有人察觉出是昭贵妃在袒护着钟粹宫。便又有人说她这样做故意讨好皇帝,却不知她背后的无奈和委屈。

但委屈也好无奈也罢,皇帝也给了她该有的尊贵。是年除夕夜宴,昭贵妃头一回和皇帝坐在一起。玄烨这样安排,显然是暗示朝野来年有立后之意,自赫舍里皇后去世后,皇帝身旁的位置,可空了好久。

转眼正月过半,元宵夜宴上,久养承乾宫的佟妃终于出现,一身吉服华贵隆重,几乎要压过昭贵妃的光芒,但奈何贵妃随皇帝列席而坐,她只能屈居席下,仅在众妃之首。

众人本以为佟妃复出,必将比从前更跋扈张扬,不想性情大变,吉服虽然华贵雍容,言行举止却谦和温柔。从前这样的场合里时常能听见她的声音,如今却变得少言寡语,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可越是如此反差,才越引人注目。

谁都知道元宵夜是皇帝与乌常在定情之夜,如今乌雅氏风头比从前更劲,谁也不惦记这一晚皇帝会翻哪一个的牌子,可这晚却是复出的佟妃将皇帝迎入了承乾宫。夜宴的热闹散去,承乾宫悠扬的古琴声又飘进了钟粹宫,岚琪盘膝坐在窗下昂首聆听,环春从头后给她披上一件衣裳,轻声问:“主子心里不快活了?”

“有一些。”岚琪很坦白,但也笑,“其实我挺喜欢听佟妃娘娘弹琴,宫里和和乐乐才好,皇上少些烦恼是最要紧的,反正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大家不相往来就是了。”

月末时宫里准备皇帝南苑之行,论起后宫哪些人陪同,昭贵妃头一个说不去,说荣贵人就要生养,而太后身子不好也要人在跟前侍奉;佟妃推说自己身体还羸弱也不去;惠贵人本也因荣贵人即将临盆不想去,被太皇太后说皇帝身边不能没有可靠的人照顾,故而惠贵人、端贵人等都随扈出行。而乌常在却不是要伺候皇帝去的,太皇太后早就令她跟着自己了。

于是此次出行,本说要各宫一起侍奉太皇太后同行,却因昭贵妃、佟妃都不去,想去的那些贵人常在也不敢冒头,犹豫不决,等她们醒过神,出行之人都已经定下,比不得上次后宫几乎都走空了,这回去的人却是一只手数得过来。

二月初,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紫禁城出发。此次皇帝大阅,因三藩之剿胜利在望,气势如虹,故而除武将侍卫等侍奉左右,命内大臣、大学士等诸文臣也披甲随行,虽然后宫随扈甚少,但此行之壮观,比前年更甚。年轻的皇帝也想以此彰显国威,再有太皇太后花甲之龄携年幼太子及皇子公主同行前往,更见皇室繁荣兴盛。

清晨出门,大中午后才到达南苑。太皇太后自然不胜车马辛苦,接受群臣叩拜后,岚琪与苏麻喇嬷嬷便照顾她进膳休息。而苏麻喇嬷嬷年纪也大了,拗不过岚琪一再催促,也回自己的帐子去休息了。

岚琪忙停顿了,便与布常在往惠贵人这里来。此次出行带了大阿哥、太子、纯禧、荣宪和端静几个孩子,虽有阿哥所的人随行伺候,太皇太后还是指派惠贵人和端贵人多费心照顾。皇帝那里眼下是宜贵人在跟前。岚琪知道布常在想见端静,就带她先过来了。

几个孩子在一起叽叽喳喳很热闹,不多久前头来人请惠贵人过去皇帝那里伺候,惠贵人却笑着推岚琪说:“该是你去的。”

岚琪笑悠悠道:“臣妾可是来伺候太皇太后的,李公公那里明白着呢。”

玩笑终归是玩笑,惠贵人不敢耽误,嘱咐众姐妹好好看着孩子们,便往皇帝那里去。而岚琪坐不多久,太皇太后那里也有人来找,因那边事情本不多,索性把布常在留下照顾孩子,自己匆匆赶回去。

半路上,却见明珠家的大公子容若往这边来,因他是御前行走一等侍卫,岚琪偶在宫中见到,倒也不奇怪,容若行了礼,岚琪且笑:“大人来向惠贵人请安?惠贵人可是往皇上那边去了。”

容若脸上掠过淡淡的尴尬,垂首笑着:“多谢乌常在,微臣本是替家父送些东西到惠贵人那里的。”

“端贵人她们在,你留下东西也行。”岚琪说罢,带着人大大方方地走了。

容若一直等乌常在走远,才直起腰来,旋身就见惠贵人帐子前有人站着看此处,两相对视神情都很不自然,而那边的人匆匆就回去了。

身后随侍便提醒道:“公子,咱们还是回皇上那儿去吧,东西交在惠贵人手上才好。”

却见容若凝神远望驻足不动,随侍又来提醒道:“公子,公子。”

“什么?”

“惠贵人不在帐子里,咱们该走了。”随侍无奈地说着,才见他家公子不知为何叹息一声,方怅然离去。

銮帐前头,惠贵人正与明珠说话,远远见容若过来,明珠蹙眉嫌恶道:“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这样年纪了,仍旧没长进,那些书也是白念了的。”

惠贵人则笑道:“你这样讲可不对,我听说皇上那儿很器重,皇上爱才爱汉人的学问,容若对他的胃口。”

“惠贵人说得是。”明珠颔首,躬身又道,“之前的事,给您添麻烦了,若非他与他额娘绕过臣,臣断不敢让他们来打扰您。”

“举手之劳,那孩子也很好,怪可惜的。”惠贵人叹息道,“听说在针线房吃了不少苦,因为手里功夫好被人排挤,之前还莫名其妙被……算了,现在跟着我挺好的,嫂嫂是最稳重的人,她来开口求我,还有什么不行的。”

说话工夫,容若已到了跟前,免不了被父亲训斥几句。惠贵人笑说人家现在好歹是御前一等侍卫,劝明珠在外头多给些脸面。之后明珠有事离去,惠贵人与他道:“那孩子现在好好的,你不要太担心,再过些日子我就去求了恩典把她放出来,虽然是罪籍,你纳了做侍妾不给名分留在身边,应该不要紧,只要你家里几位不闹就好了。”

容若欣喜,迭声致谢,惠贵人却笑:“不必这样谢我,你有空儿好好教教我们大阿哥写字念书,让他和你一样有学问才好。”

这时銮帐里头有小太监来找,惠贵人便赶紧回来,帐子里宜贵人正在给皇帝穿戴甲衣,见了她便说:“姐姐快来帮帮我,臣妾伺候不来的。”

玄烨嗔笑她:“皇祖母怎么选了你来伺候朕?”

宜贵人嘻嘻笑道:“太皇太后是让臣妾来逗皇上高兴的,伺候人的事儿,臣妾手脚笨,脑袋瓜也不好使,学不会。”

“油嘴滑舌,都是皇上惯的。”惠贵人笑盈盈过来,灵巧麻利地给皇帝穿戴好甲衣,威风凛凛气势逼人,两人都看得痴痴的,玄烨却突然问她:“明珠来做什么了?”

惠贵人忙道:“只是来请安,没有别的事,臣妾打发了。”

那之后,皇帝与亲贵子弟围猎骑马,十分尽兴。但玄烨对岚琪很克制,明明希望夜里她能做伴,还是克制忍耐,倒让太皇太后看不过,这一晚主动打发岚琪去銮帐里伺候皇帝。小常在自然欢喜,伺候罢了太皇太后这边,便领着香月往皇帝这里来。

行至半路,她们的灯笼被风扑灭,香月没有带火折子,便请岚琪在路边等一等,她自己跑回去再点灯笼来。因圣驾和太皇太后及诸贵人、常在都在这里,帐子外头严严实实围着侍卫岗哨。里头白天时帐子间往来行走的人就极少,夜里更是几乎见不到人,岚琪怕风吹,就稍稍朝后头退了退,躲在两顶似无人在的帐子之间避风。

正等得百无聊赖,右手边帐子里突然进了人,便听见有女子的声音在说:“我现在很好,惠贵人说过些日子能想法子让我出宫,可我已是罪籍,你再不要想我们那些事了,孩提时的玩笑话,我不会当真。”

“你没有当真?你若不当真,又为何来见我?”

男子的声音一出,岚琪心下吃惊,刚才听见什么惠贵人她就很惊讶,这会儿听见男人的话,不正是近日常在皇上跟前的纳兰容若,那这个女孩子,又是哪一个?

“主子,你在哪儿?”却听玉葵的声音响起,很快有灯笼明晃晃地靠近,岚琪的身影被完全映在了帐子上,她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们走吧。”

“香月把脚崴了,这丫头让奴婢赶紧来找您,她怎么能把您留在风地里呢,真是又欠收拾了……”

宫女的声音渐行渐远,周遭又陷入黑暗。帐子里的人都惊呆在原地,好一阵才缓过神,宫女推着容若:“快走吧,再被人发现就糟了,容若你若连前程都没了,还怎么应我当初的话?”

这一边,岚琪越往玄烨那里走,心里就越紧,突然驻足说:“我肚子不舒服。”

玉葵很担心:“是不是吹着冷风了?”

“是呢,送我回去吧,皇上那儿你去和李公公说一声。”岚琪此刻一点也不想见玄烨,她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她不晓得该用怎样的心态来看待。近来皇帝很器重纳兰容若,她虽不懂朝政,可也知道皇帝有心栽培自己的左膀右臂。

大臣若正大光明地问皇帝讨一个恩典求个宫女并不难,错就错在,他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突然冒出来这样的事,如果换作别人撞见,纳兰容若岂不是连前程都要毁了?

岚琪一夜难眠,翌日精神就很不好,皇帝那边要行猎,却不见她在皇祖母身边,派人问听说是着了风寒,玄烨心情就很不好。

这一边,惠贵人回帐子里换衣裳,正高兴地说大阿哥被皇帝带去林子里的事,身后突然有人“嗵”的一声跪下。她转身看见不禁蹙眉,打发几个贴身宫女出去,冷然问:“怎么了?”

宫女伏在地面重重地磕头:“惠贵人,您一定要帮帮大公子。”

当惠贵人听完昨晚的事,重重跌坐在榻上,怒意横生,指着地上的人骂:“我以为你很稳重,真是没想到啊,你们怎么就憋不住了呢?我什么都替你们安排好了,这一年半载的就忍不住吗?幸而是撞见她,若换作别人,现在早就身首异处,还有在这里求我说话的份儿?”

“奴婢死不足惜,惠贵人,求求您帮帮大公子,这件事万一被乌常在露出来,大公子的前途可就毁了。”宫女含泪哀求,“奴婢怎么都无所谓。”

惠贵人沉沉阖目,似呢喃一句:“为什么偏是遇见她?”

“昨晚宜贵人能瞧见你们,乌常在能撞见你们,保不准还有什么人看在眼里没说的,而乌常在兴许已经告诉了谁也不一定。”惠贵人叹道,“从今天起,每时每刻跟在我身边,我大大方方地带着你,才不会让人起疑,还要管住自己的眼睛,总低着头不会错,可乱看见什么,自己吓唬自己失了态,就要落人口实了。”

“奴婢谨记,多谢贵人,那大公……”

“闭嘴!”惠贵人怒道,少见的目色犀利,狠狠瞪着那宫女,“才叫你管住自己的眼睛,少说一句管住你的嘴就不明白了吗?要你的命何其容易,你自己若不想活了,趁早说,我也不必替你们提心吊胆。”

此时外头有宫女禀告:“主子,皇上快回来了,咱们该走了。”

“还愣着做什么,来给我换衣裳。”惠贵人冷声呵斥,待穿戴齐整回到外头,又与众人说说笑笑。不久皇帝狩猎归来,带了猎物去孝敬太皇太后,果然仍不见岚琪在边上,他满心想要去瞧瞧,却被苏麻喇嬷嬷看出心思,含笑劝着说:“万一风寒染了皇上,常在可要愧疚了,您且等一等,回宫将养几日就好了。”

玄烨也知轻重,嬷嬷这样说便等于是祖母的意思,他若一意孤行只会惹出从前的麻烦,如今他知道怎样才能真正珍惜呵护心爱的女人,再不会如从前那般冲动鲁莽。

如是一直到翌日回銮,也不见乌常在出现在人前,传说是染了风寒病倒,也有女眷们嘀咕是不是害喜了。而玄烨这里才要伺候皇祖母上车辇,有快马来报,说荣贵人生下小阿哥,母子平安,圣心大悦。

两日后,小阿哥洗三的日子,明珠夫人入宫来凑热闹,伺候了慈宁宫这里,便与惠贵人回去说话,在外头也不敢多说什么。直等到了殿阁里,才把那孩子叫到跟前看了看,之后只剩私下两人了,惠贵人道:“嫂嫂面前我说句心里话,这件事我心里真的不踏实。”

“贵人觉得要怎么做才好?”明珠夫人一家主母,将府里上上下下打点得滴水不漏,明珠也有侧室侍妾,女人之间那些事,岂能难得了她。

惠贵人叹口气说:“要么就和乌常在说开了,要么……就让她也落什么把柄在我们的手里才好,她是唯一听见的人,只要她的嘴封严实就好了。”

明珠夫人垂首思量,好半天凑在惠贵人身边,极轻地说:“您看这样如何?”

一番话听得惠贵人心惊胆战,到底是皇室出身的一家主母,操持偌大的家族几十年,明珠夫人的手腕绝非惠贵人的城府可以相比。她细思量,终究还是说:“嫂嫂容我再想一想,不说皇上喜欢她,太皇太后那儿如今也离不开她,若上头都计较起来,咱们就是拿鸡蛋去碰石头。”

明珠夫人虽不屑,但拗不过惠贵人的心思,而惠贵人纵然被这件事弄得心思颠倒,总还留存一分理智,总还记得太皇太后曾嘱托她的事,眼瞧着今年就要大封大选,她若得一嫔位,大阿哥就能养在身边了。

之后送明珠夫人离宫,惠贵人一路相随,直送到不能再往前的地方才折回来,半路上却见佟妃坐着肩舆不知往哪儿去,身边的小太监跑前去探了探,匆匆回来说:“主子,那儿该往阿哥所去的。”

惠贵人眉头深蹙,袖下握紧了拳头:“她又作什么孽?”

因不能擅自前往阿哥所,惠贵人不敢跟随佟妃,便不远不近地佯装散步徘徊在周围。等了大半个时辰才见佟妃出来,远远就看得到她心满意足的笑容,惠贵人心里发颤,只

等她走远了,才派小太监去打听。

自己慢慢往回走,不多久派去的小太监回来说:“那里的人讲,佟妃是去看了荣贵人的两个阿哥,大的陪着玩了会儿,小的抱在怀里逗了会儿,又和几位公主说了话。我们大阿哥正睡午觉,现在还没醒呢,没咱们的事儿。”

惠贵人捧着心舒了口气:“阿弥陀佛,她不惦记着我们,就是我们的福气了。”

这一边,佟妃去阿哥所探望孩子们的事也很快传到荣贵人跟前,因说是皇帝同意的,荣贵人也无话可说。此刻端贵人就坐在身边,让奶娘抱走了纯禧后,才轻声说:“你是怕她惦记你的孩子?”

产后不久的荣贵人气色很不好,软软地靠在大枕头上,忧心忡忡地说:“曾说她怎么也要熬上一年半载的才会着急子嗣,毕竟还年轻,抱养总不及自己生的好。可她一而再地守不住胎,八成太医也对她说实话了。若是和昭贵妃一样注定无所出,她当然要惦记别人的孩子了,偏偏……我生得多,又不能自己养。”

一语泪流,一次次看着孩子甫落地就被抱走,荣贵人生养再多也毫无为人母的真实感,还要提心吊胆防着别人惦记,如今既是皇帝应允佟妃去看孩子,指不定就应允了她可以自己挑一个喜欢的带回去养。大阿哥已经懂事,只怕养不熟,养太子佟妃也没资格,那拉答应又太低贱,只有自己的两个孩子了。

“你且宽宽心,昭贵妃这么多年没有,皇上也没松过口,又怎会轻易答应佟妃。”端贵人自己说着也觉得没意思,如今真是明摆着的事实了,忽而又想起一件事来,轻声说,“惠贵人那里不知在捣鼓什么心思,那日从南苑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问宜贵人关于昭贵妃的事,这几天瞧她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若是从前,早该过来看看你了。”

荣贵人目色沉沉地看着她:“她能做什么,总不见得把大阿哥送给昭贵妃,她舍得吗?”

此刻乾清宫内,昭贵妃正向皇帝禀报宫中入夏用度之事,年复一年地细致谨慎。玄烨也不是懒得听,而是在这上头十分信任她,说罢这些事,他也提起来说:“朕已经着户部和内务府准备了,既然是自己的封后大典,你多费心一些,弄得风光隆重才好,我大清可又要有国母了。”

昭贵妃浑身一紧,这话听得人热血澎湃,但她很快又冷静下来,福了福身谢过皇帝。待要离去,见李公公来禀告,说裕亲王求见。贵妃施施然出来,果然瞧见福全在外头,两厢见了礼,福全笑悠悠地说:“贵妃娘娘的气色越发好,可是有喜事近了。”

昭贵妃且笑道:“我这里就等王爷一份贺礼,一定要隆重才行,别拿你赏赐府里那些格格侍妾们的东西随便来打发我。”

都是多年相熟的,彼此也不避嫌,玩笑几句李公公就来请裕亲王。冬云请主子上软轿,昭贵妃说在暖阁里待久了闷得慌想吹吹风,扶着她的手往翊坤宫走。半路上就瞧见几个太医匆匆往阿哥所的方向去,冬云在她耳边轻声说:“长生阿哥不太好。”

“那孩子也是,上回我去瞧就病了,这回佟妃去又病了,这是见不得生人的脾气?”昭贵妃不甚在乎,她满心等着妹妹入宫为自己膝下添子,阿哥所里这些小孩子,早不入她的眼。

冬云问:“您说佟妃娘娘最近老往阿哥所跑,是不是惦记要哪个孩子?”

昭贵妃不屑道:“那是她的事,你记着,在封后大典之前,我这儿不能出一点错,她要闹翻天也不干我的事,不要到时候又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佟妃娘娘现在也闹不出什么事儿,身边的人全是太皇太后派去的。”冬云笑道,“太皇太后面上对主子虽淡淡的,心里还是明白,谁才最适合住进这坤宁宫。”

说话的工夫,一行人已经到坤宁宫附近。昭贵妃昂首望着那巍峨的宫殿,眸中露出胜利者得意的笑容:“之前还为得到这一切的代价委屈和不甘心,现在我想明白了,既然在这宫里我什么都没有,那就只能牢牢握住手中的权力,既然我不能为了皇上而活,那就为我自己,为我的家族好好活下去。”

之后两日,传说长生阿哥病情稳定些,宫里愁云似乎淡了。而皇帝那里朝务繁忙连去慈宁宫请安也时常只打发李公公,更是没有时间去看看儿子,或来看看荣贵人,这几天更索性连牌子也不翻,后宫没有一个人能去跟前伺候,倒也相安无事。

转眼二月末,本该有所转暖的天气突然刮了两天的大风,吹得整座紫禁城黑压压地冰冷,前朝又不知有什么紧要的事,每日有大臣奔波往来,八百里加急一趟一趟地送来送往,弄得后宫也人心惶惶。

这日明珠府送自家制的果子面点进宫,匣子里夹了一张纸条和一个小包袱,惠贵人看后皱眉不悦,着人把点心挑出来另用盒子攒了,才亲自送来慈宁宫。

太皇太后那里实则早吃絮了,应付敷衍几句,就打发她回去。可惠贵人刚要走,苏麻喇嬷嬷却说手边缺一个做针线的,把她贴身带着的宫女留下。弄得她心惊胆战,回到殿阁后坐立不安。只等那孩子回来,说被嬷嬷留着做针线什么话也没说,惠贵人才舒了口气,但立刻又吩咐道:“即日起就在这里,不必跟着我了,没有我的允许,哪儿都不能去。”

而当她独自静下来时,心头的抑郁却怎么也散不去。在她看来,只要处置了这个宫女世界就清净了,可偏偏明珠府那儿有人记挂着,明珠夫人溺爱儿子,口口声声说这丫头是她外祖娘家的人,一定让她多照顾着,自己当初答应时,怎料到会有现在的事,后悔也无用。

虽然小半个月过去了,宫里对此事一点动静也没有,但惠贵人却是每天都看见这丫头,每天看见她每天就会想起这些事。她那样小心谨慎的人,心里怎么装得下这么大一根刺,可明珠夫人又来催促,问她几时能把人送出去,还把那种东西送进来。

“若非我家道不济,怎会依附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惠贵人每想起来,心中就憋一口气,她和明珠是堂兄妹,两家到如今,明珠府在朝中如日中天,自家却已成泛泛之辈,唯靠她这个贵人在宫内撑着门面。

因明珠有意亲近,惠贵人也乐得在宫外有个大靠山,这些年大事小事互相照应着。可明珠夫人却仗着自己皇室出生,又仗着夫家对自己越发不客气,总差遣她做些琐碎的事,这一次更惹这么大的麻烦,她早已怨气深重。

此刻正在寝殿里生闷气,乾清宫突然来人,李公公派小太监来说,皇上白天念叨了几次鸡丝粥,粥容易做,可皇帝最喜欢惠贵人这边做的,虽也未必要吃,还劳烦惠贵人着人准备着,万一皇上那里想起来了,不必手忙脚乱。

惠贵人忙答应下,打发人赏了那小太监。回来换衣裳准备亲自下厨时,突然瞧见案头那方匣子,里面装着明珠夫人让她偷偷塞到钟粹宫里去的东西,她的心怦怦乱跳。转身又见那孩子捧着水盆进来,顿生怒意,心下一横,决定能不能成事就看今晚。之后便趁屋内无人,从匣子里取了一包东西塞在了袖子里。

夜里粥熬成了,等待乾清宫消息的工夫,惠贵人心血来潮,翻出自己旧年穿的衣裳,说如今身子宽了再不能用,分给宫女们裁开做些夹袄褂子,又赏了几支钗子珠花给她们,彼此玩闹似的,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嬉笑的工夫,乾清宫来人,李公公到底是十几年伺候在身边,果然猜中了皇帝今晚想吃什么。而惠贵人明明才吩咐过不让那宫女跟着自己出门,今晚却又让她捧着粥跟自己去。

一行人到乾清宫时,恰有一波官员散了,近来朝廷忙得不可开交,这么晚了还有大臣来议事。偏那样巧,容若也从里头出来,乍相见,不及行礼,他已看见惠贵人身后的人。

“你瞧什么呢?”惠贵人眼含深意,吓得容若立刻低头侍立一旁。惠贵人领着宫女来,试食的太监来检查了碗里的鸡丝粥,见无异状,便请惠贵人进去。她回眸瞧一眼门前的纳兰容若,伸手拉了拉身边的宫女,“进去吧。”

暖阁里,玄烨依旧伏案批阅奏折,数日疲倦积压在身体里,突然闻见鸡粥的香气,身上一松,瞧见惠贵人温温婉婉地进来,也笑道:“大半夜折腾你来了。”

惠贵人道:“是臣妾该做的。”说着请皇帝到炕上坐下,亲手盛粥侍奉玄烨用了,自己则熟稔地为他收拾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不多久便听玄烨喊她,她笑盈盈地到了跟前,却被皇帝拉近在身边,言语气息暧昧不已,惠贵人推辞着笑说:“皇上,臣妾身上不方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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