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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合活第69
林生呼出一口气儿,终于证明了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肖点星凑近了瞧,“那他有没有说怎么下去啊?”
话音未落,最大的那只山老鼠忽然窜起,照着肖点星的手就是一口。
肖点星大叫一声把这耗子甩开,手背上的破口咬的还挺深,滴滴答答地流出血,血滴落在井沿儿,几只老鼠疯了一样踩着血,带血的脚掌将这红痕踩满了井口。
随着老鼠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以井为中心竟然传来一阵轻微震感,原本挡在井中的泥土枯枝逐渐向下掉落,竟然慢慢地露出一个狭窄的通道。
“阵在跟你的血共鸣!”董鹿惊道,“这证明当年在此地立誓共筑大阵的妖族和仙门修士都在这儿,老棉还活着!”
肖点星捂着流血的手也顾不上疼了,慌忙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胡旭杰一咬牙,脚已经踩上了井沿儿,“我反正是要下去了,老棉在下头,严哥肯定也会找过去!”
严律将墙上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反复确认后才直起身来:“看来这地方早在仙门建起大阵前就在了,死在这里的人八成也是死于淬魂,这术存在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还要长。”
“这也说明淬魂用在妖和修士身上时已经颇为成熟,”薛清极思索道,“看这些人的死相,似乎比我们那时因淬魂而死的人更凄惨,内脏也多处受损,显然不如我们那时更好集中在心脏部位。”
说完又想起别的,低声问严律:“你应该早在这里记载的时间之前就活着了,那时有听闻有关消息么?还是你已经记不清了?”
严律脸色发沉,咬着烟无声地摇摇头。
“那啥,我有点儿疑惑,”隋辨被剑架着四处看了看,这会儿才开口小声道,“如果这里真的曾有过山神,那祂这么多年都去了哪儿?是死是活?如果活着为什么不出现,如果死了……”他顿了顿,“又是为什么而死呢?”
这一长串儿问题十分关键,也无法回答。
隋辨见严律和薛清极都不说话,自个儿又低头想了想:“山神真的是‘神’吗?那能杀死神的人得多厉害啊,年儿你以前生活的时代仙门鼎盛灵气充沛,见到过神仙吗?”
薛清极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沉吟道:“我只知道上神们早已消失陨落,仙门也已数百年无人飞升,倒是曾听闻有散修修出了门道几乎成仙,却在最后被天雷击落不知所踪,此后便更是无人能成仙了。”
隋辨“哦”了声,略显失望,毕竟他们这些小辈儿对这些神神鬼鬼的还是颇有幻想。
“但我听师父说过,所谓‘上神’,说到底不过是天地初开时的第一批生灵,并非无所不能,也因此会衰弱会陨落死亡,”薛清极道,“数量似乎也很少。”
严律点燃又一根烟,慢慢抽着,感觉到薛清极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这才开口:“上神各有不同,而且也不是个个儿都喜欢其他生灵。为了延缓自己的衰弱,也有上神之间互相争斗夺走对方能力的时候,所以除了自然衰亡外也有死于争斗的。当然也有亲近其他生灵的上神,但最终被生灵所造出的‘孽’吞噬,祂们无法理解这种东西,自然也因此而死。”
“上神被生灵拖累而死,”薛清极笑道,“倒是十分讽刺。”
“严哥你见过神?”隋辨好奇道,他只知道严律活的时间长,却没想到活得竟然如此长,倒是不像别人那么畏惧,没心眼儿惯了反倒问得很直接,“是什么样的?”
严律脑海中又浮现出被孽灵抱着身子啃的身影,他其实已经记不清对方的模样,“上神”也并没有一个准确的外貌,但仍旧不愿意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薛清极敏锐地感觉到严律的回避,微微抿唇。
隋辨的问题其实千年前的他也曾问过,只是那时严律便没有回答。
上神在严律的记忆中存留至今,而且是以一种极其特殊的方式留下。
“你别管是什么样儿,反正这儿的绝对不会是正牌货。”严律说,“我亲眼看着最后一个上神死的,那之后就是各族混战。应该更不会存在能弑神的人,弑神的代价很严重,上神们死前的神力会被弑神者继承一部分,但肉身凡胎根本无法承受,所以弑神者最后也会走向灭亡,不存在没有代价的‘赐福’,这也是为什么就算有弑神的人或妖一开始得到了强悍的神力,但最终基本也都爆体而亡的缘故。”
隋辨面色纠结,显然是在勉强消化严律的话。
严律见他脑瓜子转的快冒火星,扯着嘴唇笑了笑:“神和仙是不会轻易‘偏爱’的,因为偏爱就意味着对其他生灵的不公,只有在得到所谓的‘偏爱’时还要承担同样重量的痛苦,这才能达到平衡。”
“啊?”隋辨明白了,“那这么说的话,弑神之后得到的‘赐福’其实应该算是‘惩罚’或者‘诅咒’吧?”
薛清极的神色猛地顿了顿,下意识地看向严律,正对上严律的目光。
严律的表情十分平静,兽瞳已经收起,浓眉压着的双眼眸色沉重疲惫,但却很平和:“对,是惩罚。”
不等隋辨再开口,便见跪在地上的“山神之子”们忽然有几个断裂开来砸落在地,随即四下里传来一阵阵震动,头顶的泥土石块簌簌掉落,严律和薛清极迅速进入戒备状态。
“地震?!”隋辨吐着嘴里掉进的泥沙慌乱道,“完啦,我不会真那么倒霉直接在这儿选坟地吧?!”
严律骂道:“闭上你那乌鸦嘴!”
说完听到旁边儿那位癫子竟然还有空笑道:“倒也不错,也算是合葬了。”
严律恼怒地瞪他一眼,晃动中薛清极却依旧表情无辜,好像是严律多想别的冤枉了他似的。
震动不过短短片刻便停下,洞中三人这才松了口气儿,地上跪拜的人们此刻已全部倒塌,跪了上千年,终于在今日彻底解脱。
隋辨刚想开口,却见严律猛地直起身,对着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旁薛清极也已将目光投向另一处。
只见刚才的晃动过后,洞中一侧的墙壁上坍塌了一处,竟然露出一个新的岔路口。
与此同时,三人来时的那条路上响起了一阵带蹄动物踩在地上时才有的声音。
这声音在安静的地下十分清晰,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三人的神经上。
一头鹿从来时的岔路钻了出来。
昏暗中不太能瞧清楚这鹿的模样,但总觉得这动物似乎有些摇摇晃晃,四蹄似乎无法在地上站稳,双耳神经质地抖动着,看着洞中三人。
“这是鹿吗?”隋辨被剑架着缩在薛清极身后,用气声儿问道,“这鹿咋看着不对劲儿啊?”
严律不答,只抬手扫了道灵火过去。
幽幽火光中,鹿的全身被照清。它的肚子早已破裂,被粗壮的树根塞满,头部也插着树根,耳朵后方的细小树根操纵着双耳模仿着兽类耳朵的抖动。
它像个手偶娃娃,只是摆弄它的并非是人,而它本身也不该是个娃娃。
鹿的嘴机械性地张开合拢,之前那道空灵的声音幽幽响起:“找到了,找到了。”
隋辨这回斩钉截铁:“二位哥,它是真不对劲儿,它都说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