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2）

暮色余烬第六章

李峰没有忘记刘志扬他们三人勒索他三百块的事。

早上李成东准备送兄弟俩去学校时，李峰犹豫了一会，说：「爸、爸爸，能不能给我三百块？学校要买新的作业簿和讲义。」

李成东发动汽车驶出地下室，「怎麽都开学了，才要买新的，不是在上学期末就要买了吗？」

「哦，是、是另一个版本的讲义。」李峰有点嗑嗑巴巴，他不擅长说谎，「老、老师说要买，我也不知道。」

李川泽和李峰一起坐在後座，闻言他侧头朝李峰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车窗外。

李成东没有听出李峰的异样，在校门口停好车之後，ch0u了三百块的钞票给李峰，就往公司开去了。

「讲义要三百块吗？」李川泽和李峰并肩走进校门，忽然问道。

李峰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扯出一个笑，「对、对啊，讲、讲义和作业簿。」

李川泽没有再开口，李峰转移了话题，「我、我今天放学在校门口等你哦，我们一起走路回家。」

李川泽「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在拐角处两人要分开时，李川泽突然叫住李峰。

「喂。」李川泽的声音在走廊上回荡，他靠近了一步，低声说道：「你是不是其实没有新讲义要买。」

李峰愣了一下，结巴着道：「没、没有啊，是真的老、老师让我们缴三百块，买、买新的讲义。」

李川泽没有再继续追问，面无表情地转身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放学後，李峰早早站在校门口等李川泽。

「小泽！我在这里！」李峰在人群中看见他，用力地挥舞着手。

李川泽脚步不停从李峰旁边走过，李峰抬脚追了上去，傻兮兮地笑着：「小泽，你想不想吃j蛋糕？」

李川泽没有回应。

李峰打开他的小钱包，想看自己剩多少钱，却想到那三百块钱，他顿时悲从中来，小声嘟囔，「唉，三百块可以吃三十份j蛋糕呢……」

他们走到一半，李峰拉着李川泽的手，往另一边跑去，「小泽，我请你吃j蛋糕！j蛋糕要走这边！」

李川泽被李峰拉着，b不得已也向前跑了起来，他皱眉，想甩掉李峰拉着他的手，但手掌贴着手掌传来的温度让他微微恍了恍神。

等他回过神来时，李峰已经拉着他跑近一个小摊车，一阵j蛋糕的香气扑鼻而来，混合着街头的喧嚣和人来人往的声音。

李峰兴奋地凑上前，指着摊车上的j蛋糕对老板说：「老板，我想要两份j蛋糕！」

老板笑眯眯地答应着，动作熟练地用签子戳起j蛋糕装袋。

李川泽站在一旁，看着李峰掏着小钱包里寥寥无几的零钱，心中有些复杂。

「我没有要吃，你不用买我的。」李川泽面se冰冷地说，他顿了一下，语气不明显地软化了些，「你不用浪费钱给我买这个。」

「没事，小泽，给你买怎麽会是浪费钱呢？」李峰笑着摇了摇头，把一袋j蛋糕塞他手里，「没有人会不喜欢吃这麽好吃的j蛋糕！」

李川泽双手捧着j蛋糕，有些烫手的温度包裹着他掌心，可是他忽然有种不想松开的感觉，他想要感受更多的温暖。

他捏紧手中的j蛋糕，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把j蛋糕捏扁了。

李峰抓起一个j蛋糕就往嘴里塞，两边的腮帮子鼓起来，随着咀嚼的动作上下起伏，看起来像一只储存粮食在两颊的小松鼠。

李川泽看着他，不明显地露出一丝微笑，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情。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李川泽淡淡地说。

李峰含糊不清地回应了一句，继续大口咀嚼着。

李川泽看向手中的j蛋糕，迟疑了一下，轻轻咬了一口。

香甜的味道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是他从来没吃过的味道。

两人边走边吃，继续走在回家的路。

夕yan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因为李峰都有在时间内回到家，林婉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因为临近他小学毕业，她开始准备帮李峰找个暑期升学先修班去上，届时升国一时，可以更快进入学习状况。

「没想到升国中就要开始上补习班了……」李峰听到这个消息，他苦着脸，唉声叹气。

不过他想到等毕业之後，就可以不用再见到刘志扬他们，不会再被他们欺负之後，他心里泛起了一丝安慰。

至少，国中生活可能会b现在好。

这天放学，李峰收拾好东西正要走出教室，却在半路被刘志扬拦了下来。

自从那天将三百块给了他们之後，李峰过了好一阵的轻松日子，可没想到他们又来找他麻烦。

「哟，回家去啊？」刘志扬双手抱x，yyan怪气地问。

李峰下意识地後退一步，「你又想g嘛？」

这时，陈小杰、杨皓群围了上来，正不怀好意地看着李峰。

「我想g嘛？」刘志扬冷哼一声，「还敢问我想g嘛，上次的三百块，我们已经花完了，今天你得再给我们五百块。」

「什麽？！」李峰一听，气愤道：「你们花完了就找我要？上次给你们的钱已经是我所有的零用钱，我没钱了。」

「哼，你没钱？」杨皓群伸手一把捉住李峰的衣领，「少骗了，谁不知道你是小少爷，你的铅笔盒和原子笔都是文具店里最贵的。」

李峰一下子就怂了，他抬手去推杨皓群，杨皓群则一把将他向一边甩去。

他踉踉跄跄倒退数步，整个人因为惯x摔在了地上，他颤抖着声音，「我、我真的拿不出五百块，你们就放过我吧。」

「少罗嗦，我看你是不想给吧？」陈小杰凶狠地道，「你又想吃拳头是不是？你最晚下礼拜要给钱给我们，听见没有？」

李峰沉默，眼泪在他眼眶打转。

他走上前踢了李峰一脚，「回答啊。」

「知、知道了。」李峰嗫嚅着回道。

教室里的同学们不是早已经陆续离开，就是在一边旁观，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

李峰坐在教室地板上，在已经有些回暖的天气里，他却觉得一gu冰凉从地板直直窜进心里，像一盆冷水直接兜头浇下一般，使他全身发冷。

身上的瘀青已经在这段时间消退得差不多了，但右手臂上还有一小片瘀青，他卷起袖子，呆呆地望着那一片瘀青，回想起被刘志扬他们拳打脚踢的痛楚，他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教室里的人，还有刘志扬他们不知何时都走光了，李峰想到自己要在半小时之内赶到家，还有弟弟是不是仍在校门口等他。

他急忙站起身，抬头却看见李川泽站在门口。

「小泽？」李峰有些讶异，随後勉强扯出一个笑，「抱歉，你等很久了吗？我们快走吧。」

他侧过身，赶紧抹掉眼角和脸颊的泪痕，走过去拉李川泽的手，他们一起牵着走出校门。

一路无言，两人都加快着脚步朝前走去，走到一半，李川泽忽然开口：「你刚刚坐在教室的地板g嘛？我等了很久都没看见你。」

「哦，没什麽，刚好摔了一跤。」李峰身子僵了一下，接着露出歉意的表情，「抱歉，让你等那麽久。」

李川泽没有说话，他低头看向李峰的右手臂，薄薄的长袖校服袖子被卷到手肘关节处，一小片青紫se的瘀青在白皙的手臂外侧，显得十分突兀。

李川泽伸出自己的右手，手指在瘀青上轻轻触碰了一下。

李峰顿时被吓得缩回手，连带着甩开了手里牵着的李川泽。

他意识到自己没把卷上去的袖子放下来，他扯下布料盖住手臂，尴尬笑说：「不知道上哪撞到的，还有点痛，你别碰。」

李川泽点点头，问：「你买的新讲义我怎麽都没看到？」

「我的课本、讲义那麽多本，你、你怎麽知道哪本是新讲义？」李峰遮遮掩掩地道，他拉开书包拉链，随手拿出一本讲义，「喏，你看，就是这本。」

李峰有些心虚，但他不知道为什麽李川泽怎麽突然提起这件事，明明已经过了两、三个月了，他想，随便拿一本说是之前买的新讲义，料想李川泽也发现不了。

李川泽其实之前就有在偷看李峰的课本了。

他从前哪有书可以读，都是去回收站捡的。

如今他可以上学，还能有很多书可以读，但他学习很快，他的课本已经不够他看了，所以他都会去偷看李峰的课本。

而当李峰拿出的这本讲义，他马上就发现这根本不是新讲义，越发证实自己心里的猜测。

李川泽盯着那本讲义几秒，「哦，是这本啊。」

「嗯嗯，对啊。」李峰眼神飘忽，把讲义收回书包，「我们剩不到十分钟了，我们来b谁先跑到家吧！」

语毕，也不等李川泽回答，李峰率先朝前跑去。

「真是无聊。」李川泽低声道，随後也往前追上去。

他始终保持着落後李峰一步的距离，两人气喘吁吁地进了家门。

林婉坐在客厅沙发上，循声抬头，「李峰，跑什麽跑，回家路上不要跑，很危险的。」

「哦，好。」李峰一边回应，一边换上室内拖走到客厅。

李川泽则直接进了卧室。

李峰发现林婉的语气很柔和，猜测她今天应该心情还不错，他站在沙发边，试探问：「妈妈，明天放假能不能去放风筝？」

「弟弟还没和我们一起放过风筝呢！」

林婉猛地站起身来，脸se突然变得y沉，眉头紧皱，b0然大怒：「放风筝？」

她语气骤然尖锐起来，「你现在还想着和他放风筝？我是不是说过，他不是你的弟弟，爸爸妈妈只有你一个儿子？」

李峰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连忙解释：「妈，我只是想…」

「别想了！」林婉打断他的话，「你有没有把学习放在心上？回房间学习去！以後都别想放风筝了！」

说着，林婉走去杂物间将风筝拿出来，用一把剪刀将风筝剪得稀碎。

李峰呆愣地望着林婉的动作，五颜六se的风筝被毫不留情地剪成碎片，像是也剪碎了他的希望和快乐。

风筝像只断了翅膀的蝴蝶，飘落在地，静静地躺在那里，毫无生息。

「妈妈……」李峰声音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为什麽要这样？」

林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声音依旧尖锐：「我不想再听到你称他弟弟。他不属於这个家，明白了吗？」

李峰抹掉眼泪，心里充满了无力感。

他低着头，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心里感到一阵沉重。

李川泽靠在床头看书，听见他开门进来，抬眸瞧了他一眼。

坐在书桌前，李峰努力想把注意力集中在课本上，但林婉剪风筝的画面和她冷漠的语气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他的心情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来。

李峰实在读不下去，他爬到自己的上铺去，呈大字躺在上面。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李川泽在下面叫他。

「喂。」

李峰支起上半身，倾身往下看，见李川泽正站在床边，仰着头看他，手里拿着一本漫画书举了上来。

「要不要看？我在学校借的。」李川泽面无表情地问。

李峰觉得新奇，接过漫画书端详，「你也看这部啊！」

他顿时兴奋起来，「这部我早就看完啦！里面的主角可厉害了……」

他滔滔不绝地和李川泽分享自己的观後心得和剧情，却没看见李川泽的表情变化。

李峰手舞足蹈地描述着剧情的ga0cha0部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暂时忘记了心中的烦恼和压力。

「你知道吗，小泽，主角在最後的决战中，竟然……」

李峰突然停了下来，意识到自己可能剧透了。

他赶紧道歉：「啊，抱歉，我忘了你还没看完。要不我们一起看？」

李川泽点点头，爬上了床铺。

他们并肩躺在一起，翻开了漫画书的第一页。

空气中弥漫着一gu安静的氛围，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李峰一边看，一边小声讲解着剧情的细节，李川泽则专注地听着，不时点点头。

自从知道李川泽也喜欢看漫画书後，李峰去图书馆把自己觉得好看的漫画，通通再借一次，拿回去给他看。

这天，李峰背起他塞满漫画的书包走出教室，当刘志扬三人拦在他面前时，才想起他们勒索他五百块的事。

「嗨，记得你答应我们什麽吗？」刘志扬双手cha在k兜里，斜眼瞟着李峰。

李峰心里一紧，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什麽？」

「装傻？」杨皓群伸手一把抓住李峰的衣领。

「快点给钱吧！」陈小杰冷笑着凑近李峰，「别想拖延时间了。」

李峰咬紧牙关，心里想着这五百块他怎麽可能凑出来。

他心中惶恐，却也不甘心再被欺负。

他试图往後退，但三人已经把他围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有退路。

「我真的没有钱。」李峰声音颤抖，但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绝，「上次的三百块已经是我所有的钱了，我真的拿不出五百块。」

「少废话！」刘志扬一把推倒李峰，「没钱的话，我们就拿点别的东西抵。」

杨皓群和陈小杰立刻上前，开始搜李峰的口袋和书包。

他们把他的文具盒、书本、漫画书全都翻了出来，包括他的小钱包。

「哼，这些东西加起来也不值五百块啊。」杨皓群冷笑道，他拉开钱包的拉链，「啧，才几十块钱而已，这麽少。」

「你们别拿！这是我要给弟弟买j蛋糕的钱！」李峰扑上前去抢钱包。

杨皓群抬高了手，向後躲开。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你们在g什麽？」

李川泽站在走廊尽头，脸se平静地看着他们，眼神扫视过散落一地的课本和漫画书。

他的出现让李峰身子一震，心中顿时着急不安起来。

刘志扬三人也被这个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但随即又恢复了嚣张的态度。

刘志扬转过身，冷笑着看向李川泽，「关你什麽事？滚开。」

李川泽径直走过去，眼神冷漠地看着三人，「谁准你们欺负他了？」

「哦？你想多管闲事？」陈小杰上前一步，在李川泽眼前挥了挥拳头，「你还没嚐过我们的厉害吧？」

李川泽毫不畏惧地迎上前去，双眼锐利直视着陈小杰，「你们敢再欺负他，我会让你们後悔。」

三人被他的气势吓住了，暂时没有动作。

李峰趁机去拉住李川泽的手，低声说道，「小泽，别管我，你快走吧，这里我能应付。」说完，李峰轻轻推了他的肩膀一下。

李川泽却没有动，而是对着刘志扬三人说：「怎麽，你们怕了？不是要请我嚐嚐你们的厉害？」

刘志扬三人见状，互相对视了一眼，立即就被李川泽这一番话给激怒了。

他们迅速围了上来，表情更加凶狠。

陈小杰挥起拳头，向李川泽扑了过去。

李川泽将李峰推到身後，反应迅速地一个侧身躲过了这一拳，然後讥讽道：「就这？」

李峰心急如焚，想要挡在李川泽前面，但被李川泽一把推开，「别添乱了。」

「你这小子，还挺嚣张的啊！」杨皓群咬牙切齿地说，他也挥拳上前，但被李川泽再次灵巧地躲过。

可当三个人都同时对他出拳时，李川泽难免有些招架不住。

他勉强挡住了几拳，但还是被一拳打中了腹部，痛得他眉头紧皱。

紧接着是被一掌拍上後脑勺，拍得他直接往一旁的地板倒去。

李峰见状，心急如焚，大声喊道：「住手！你们别打了！」

然而，刘志扬三人并没有停下，他们似乎因为李川泽的倒地而变得更加兴奋。

李峰冲上前去抱住李川泽，用後背接住刘志扬他们的拳打脚踢。

李川泽伸手用力去推李峰的x膛，李峰紧紧抱住他，「小泽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李川泽登时怔住了，他突然回想起以前他住在那个破烂的房子里，附近的小孩总是会欺负他，嘲笑他，他因此变得擅长打架，终於在某一天，他打赢那些人，让他们再也不敢欺负他。

如果那个时候李峰也在，他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把他护在身下？李川泽恍惚地想。

他感受到李峰的t温包裹住他，李川泽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将他这样保护着。

以前的他，总是孤单一人面对一切，从未t会过这种温暖。

虽然李峰b他大了四岁，可是身躯却只b他大了那麽些，身高也b他高了那麽些而已，这样的李峰却被这几个b他还壮的同龄人欺负了不知道多少次。

「我在学校都没人要和我玩……我还以为多了一个弟弟，我们可以一起玩，但为什麽大家都讨厌我呢？」

李川泽想起李峰哭着说出这句的时候，他还记得，那天李峰说出这句话时的模样。

李峰哭着，声音带着哽咽无助，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孤独与失落。

李峰的身t因为忍耐着痛楚而颤抖着，无数冷汗顺着颊边滴落，落在李川泽的x前衣服上，晕开一团深se水迹。

他的背不断承受着刘志扬三人的拳打脚踢，他咬紧牙关，不发一声，尽管疼痛如cha0水般涌来，他仍坚定不移地挡在李川泽身前。

他的哥哥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怎麽可以让他为自己挡下所有拳头？李川泽心想，细瘦黝黑的手臂用力推开身前的李峰，爬起身去揍离他最近的刘志扬。

他揪住他的衣领往下扯，一只手握拳，不要命地往刘志扬的脸上揍，陈小杰和杨皓群去打他、拉他，他纹丝不动，只发了狠地一拳一拳重重落在刘志扬脸上。

刘志扬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去推、去踢李川泽，发现制止不了，他连忙叫唤陈小杰和杨皓群，脸颊应该是被打肿了，说话含糊不清：「快、快去叫老师来，这、这个人疯了，他、他要打si我、我了！」

李峰呆若木j地望着这一幕，他看见刘志扬眼睛肿了起来，脸上一片红，鼻子还被打出鼻血，血沿着人中滑过嘴唇，滴在他的衣服，还有地板上。

他从未见过李川泽如此疯狂的一面，彷佛这一刻的李川泽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陈小杰和杨皓群吓得往老师办公室跑去。

刘志扬哭叫着，「别、别打我了，我不、不敢了，我不会、不会再欺负李、李峰了……住手，好痛！」

李川泽右手背满是刘志扬的血，他松开揪住他衣领的手，把刘志扬甩在地上。

「把三百块还来。」他恶狠狠地道。

「没、没了。」刘志扬摀着鼻子，颤抖着声音说，「而且我也只拿一百块而已。」

李峰听见李川泽问他要三百块，霎时诧异地望向李川泽。

李川泽彷佛没察觉到李峰惊讶的眼神，他蹲下身子，伸手掐住刘志扬的脖颈。

「没了就去生出来。」他的眼神冷冽，森然道：「我不信你一毛都没有，你先拿出点来还吧，否则我就继续揍你。」

李川泽手下收紧，刘志扬被他掐得不能呼x1，就快要窒息，他奋力挣扎着，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小泽……」李峰低声呼唤着，想让弟弟冷静下来，他去扒拉李川泽的手，「松手，快松手，你想杀了他吗？」

眼见李川泽置若罔闻，丝毫没有要松手的迹象，李峰害怕李川泽的过激行为会导致更严重的後果，他焦急地喊道：「小泽，我叫你快松手！快点！」

李川泽听见李峰的呼喊，这才缓缓松开了手。

刘志扬像离开水的鱼一样，痛苦地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

「还钱！」李川泽的声音依然冷冷地说道，「现在！」

刘志扬吞了口唾沫，努力从口袋里0出一些y币，抖着手将它们递给李川泽，「这、这是我所有的钱……」

李川泽接过钱，正想开口嫌弃太少，却听见有人朝他们大喊。

「你们在g什麽？」几个老师冲过来，抢过李川泽手里的钱币，「殴打同学勒索钱财？」

抢过钱币的那名老师看着手里的钱感到汗颜，「就为了这些殴打同学吗？」

「才不是。」李川泽冷哼一声，就不再说话。

老师们见李峰和李川泽身上有不少伤口和瘀青，但都不敌刘志扬的伤势严重，立即判定李川泽是这场斗殴的主使者。

「先送这位同学去医院！」

「你们通通都给我到办公室来！」

陈小杰和杨皓群把老师叫来後，就跑得不见踪影。

林婉没等到李峰回家，反而是等到了李峰的班导王老师的电话。

她匆匆赶到学校，进办公室时，一眼就看见满身伤的李峰正低着头站在窗边。

林婉快步向前，抓起李峰被包紮处理过的手臂细细端详，着急地问：「怎麽回事？怎麽ga0的？」

「是不是李川泽他打你？」她伸出食指b向一旁的李川泽的鼻子，气急败坏道。

李峰正要开口解释，王老师走过来打断了他。

「李峰妈妈。」王老师看着林婉，语带歉意，「很抱歉之前没查清楚，李峰确实被班上的几个同学欺负，我会严厉教训他们，日後会好好管教的，实在很抱歉。」

林婉瞪大眼睛，半蹲下身子，双手抓住李峰的肩膀，「什麽？所以那次的确不是你自己摔伤的！」

「你怎麽不告诉妈妈？现在还被打成这样……」林婉心疼得眼眶泛泪，「如果留下伤疤可怎麽是好……」

李峰听到林婉提到伤疤，他蓦地想起李川泽额角和手背的疤痕，他偏头去看站在他旁边的李川泽，李川泽感受到他的视线，也微微侧目看向他。

这时王老师再次开口，林婉站起来，侧身去看她。

李峰垂眸，捉住李川泽的右手打量，浅浅的疤痕上残留着乾涸的血迹，应该是刘志扬的鼻血。

「等等赶快去厕所洗掉。」李峰悄声和李川泽说。

李川泽嗯了声。

「还有就是……」王老师见林婉只关心着李峰，敏锐地察觉到些什麽，她瞟了眼李川泽，「班上刘志扬同学他们和李峰先是勒索了三百块，李峰给了，後来又要五百块，李峰没给，他们才打起来……」

「刘志扬同学因为伤势有些严重，所以先送医了，是李川泽打的……」

老师们都不敢置信李川泽这麽瘦小的身躯，怎麽有那麽大的力气，把高年级的刘志扬打成那样。

「现在刘志扬的家长要求您给他们一个交代，再怎麽样是刘志扬有错在先，也不至於把他打成那样，这……您看……」王老师有些为难地说。

林婉闻言，紧蹙着眉，不耐烦道：「他们所谓要一个交代，是要我赔偿一笔钱给他们吧？想都别想！」

「他们的儿子把李峰打成这样，我都还没找他们算帐呢！况且李川泽打谁都跟我没关系，别算到我身上来。」林婉冷声道。

「这……」王老师斟酌了措辞，「您看，要不还是双方家长见面好好谈谈吧，不然事情会越来越难处理。」

「要谈就谈，刚好我也要问他们，为什麽会这样欺负我儿子。我们可不是好欺负的，要是他们也不给个合理的交代，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李峰在一旁看着林婉气愤的表情，心中惴惴不安。

他偷偷瞥了眼李川泽，发现他依旧沉默，神情冷漠，彷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外面天se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去，路灯微弱的光线悠悠地照在大地上。

过了几天，刘志扬才重新回来上课。

班上的同学大多都知道前几天发生的事，都以一种好奇八卦的目光打量着脸上包裹着纱布的刘志扬。

下课，刘志扬走到李峰桌边，低声而嚣张道：「等着瞧吧，这件事没完，我爸爸妈妈绝对会给你们好看，哼。」

说完，他就扭头走了。

这几天一切都如平常一般，李峰原本以为事情林婉应该已经解决了，但听见刘志扬这麽说，他顿时忧心起来。

李川泽会不会被抓去坐牢？他惊恐地想，越想越害怕。

放学路上，李峰心事重重，抓着背包的背带，闷头向前走。

「今天要吃j蛋糕吗？」李川泽忽然问道。

李峰摇摇头，「我今天不想吃。小泽你要吃吗？我去买给你。」

「我也不吃。」

一路无话。

李峰解锁了大门，刚拉开一个缝，里面便传出李成东和林婉的争吵声。

「现在就是人家狮子大开口索赔八十万，你自己掂量掂量吧！你的公司正需要钱的时候，你自己看这钱你上哪儿弄去！」

李峰的心猛地一沉，他维持半开着门的姿势，伫立在原地不动。

李川泽也听见了，但他看李峰没有进去，也不催促，跟着他站在门口。

但大门解锁的机械声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林婉顿住了话，却不见外面的人进来。

「站在外面g什麽？还不进来？」李成东走到门口把两人叫了进来。

「你看看他t0ng出多大的娄子！」林婉看到李川泽就来气。

「你能不能不要再吵了？这场官司他们不一定能打赢，你以为我就不头痛吗？我公司一堆事要忙，还要ch0u出时间去出庭。」李成东坐到沙发上，一手扶着额。

「现在就惹出这样子的麻烦，把人打进医院，等他再长大一点，不得ga0出人命？」林婉双手抱x，斜睨了李川泽一眼，「乾脆现在就直接送走吧，省得以後更闹心。」

李峰去牵李川泽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掌，将他拉到自己身後，忐忑地看着李成东。

「行了，剩下的我会处理，你别管了。」李成东面露不悦，「你先去煮你的饭吧。」

林婉转身走了。

李峰怯怯地走上前，紧张地问：「爸爸，弟弟??小泽会进监狱吗？你、你会把他送走吗？」

「你不用管那麽多。」李成东皱着眉摆了摆手，接着望向李川泽，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还有你，我把你带回来不是让你给我惹事的，想逞能是吧？再有一次，你就给我滚出去！」

李成东说完这句话，狠狠瞪了李川泽一眼，然後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李峰握紧了李川泽的手，悄声说道：「小泽，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自己，还是安慰李川泽。

他侧目去看李川泽，想说点什麽再安慰他一下，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知道，弟弟的心里一定很不舒服，也许还在回想刚才父母的争吵，但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他而起，是他害的。

「小泽，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李峰十分自责，「不管发生什麽，我都会在你身边的，我会负起责任保护你的！」

「不管发生什麽，都会在我身边？」李川泽低声重复他这句话，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嗯！别担心，我不会让你被送走，也不会让你去坐牢的！」他捏了捏李川泽的手，随後就松开了，走到沙发边把书包扔在地上，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李川泽垂下眼帘，盯着自己那只刚被李峰捏了捏的手发呆。

手心里另外一个人的t温很快消失殆尽，彷佛只是一种短暂的错觉。

他根本不在乎会不会被送走，或会不会坐牢，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被定格了，没有未来，没有希望。

自己就像是一个多余的人，没有人会真正ai他，世界少他一个人也会继续运转。

对他来说，这个世界没有什麽值得他留恋、在乎的东西，连他的存在与否，也从来都不重要。

可是现在他不这麽认为了。

李峰书包的东西被那三个人胡乱翻出来道地板上的时候，除了铅笔盒和课本，还有好几本漫画散落一地。

都是借来要给他看的。

那天他听见林婉尖利的嗓音，把房门打开一小缝偷看，发现林婉剪掉了风筝，李峰满脸震惊和伤心。

他只是看李峰情绪低落，知道李峰喜欢看漫画，随便拿一本自己借来的漫画转移他的注意力而已。

李峰却对这件事上心，天天去学校图书馆借漫画给他看。

李川泽望向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看得欢快的李峰。

「真是白痴、傻子。」他心想。

三年後。

李成东买了一套新的房子在建海市中心，正筹备着搬家的事宜。

因为几年来公司营收稳定上升不少，再加上李峰考上了建海一中，他们打算搬得离一中近一点的地段。

自从那年李川泽把刘志扬打进医院後，李成东和林婉越发不待见李川泽，李川泽真的就像寄人篱下的一个外人，不受喜ai。

李峰不知道最後刘志扬的事李成东处理的结果是怎麽样，既然李川泽是为了他把刘志扬打进医院，帮他出了一口恶气，那他便对李川泽更加好。

他觉得李川泽既然来到这个家当他弟弟，那他就要负起照顾他的责任。

湛蓝的天空有几片薄薄的白云漂浮着，yan光炽烈，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耀眼的金se，一阵阵热浪从地面蒸腾而起，令人感到十分燠热。

一辆白se休旅车缓缓驶进高档小区，平稳地在一幢独栋别墅前停了下来。

一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从车後座下车，他有着一张清秀的脸庞，戴着一副黑框圆形眼镜。

少年身材偏瘦，肌肤略显苍白，透出一gu少年的青涩。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set恤和浅蓝se牛仔k，眼神里有几分兴奋和好奇。

跟在他身後下车的是一名b他略矮一些的男孩，看起来大约十一、二岁，黑se的短发略显凌乱，脸上毫无表情，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别墅四周环绕着修剪整齐的绿篱和se彩斑斓的花坛，李峰侧背着一个帆布包，推开涂着黑se外漆的金属栏杆，左看右看、四处张望着。

「李峰，快进来吧！」

林婉打开门站在那儿喊他，李峰应了声，快步走进去。

别墅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是主卧和书房，三楼则有三间客卧。

从客厅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别墅後院的一个小花园，里面种满了各种花草，显得生气b0b0。

墙上挂着几幅现代风格的装饰画，与整个房子的风格相得益彰。

一楼宽敞的客厅此时地板上堆满了好几个封好的大箱子和小箱子，李成东和李川泽已经先进到房子里，一个站在箱子边查看着，一个坐到了沙发上。

「坐在那g什麽？」林婉有些不满道，「快来把自己的东西搬一搬。」

李川泽懒洋洋地站了起来，趿拉着拖鞋蹲在地上找自己的箱子。

李峰也走过去开始找自己的箱子，他叠了两箱准备一起搬上楼，只是他背在右肩的帆布包滑到了身前，不停地打在箱子上，让他不得不调整姿势才能找到一个b较好的角度搬起箱子。

李川泽打开了一个小箱子，在一旁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他东西不多，所以把属於自己的东西一一塞到一个袋子里就行了，虽然他看起来一直是专注着整理东西，其实目光不断瞥向李峰。

在李峰的帆布包从他肩膀上滑掉的第四次时，李川泽走向李峰，「我来搬吧。」

「我可以的。」李峰对他笑了下，「不然你帮我拿这个包包上楼好了。」

李川泽没有去接李峰递过来的帆布包，迳自蹲下身搬起箱子。

箱子挺沉的，虽然李川泽已经不像当初刚来这个家的时候营养不良的样子，在这几年长高长大不少，但他也是个才十一、二岁的孩子而已，这个重量对他来说仍是有些吃力，他用尽全力也只搬得动其中一箱。

「嘿，我就说我可以了。」李峰无奈，「那你小心一点。」

李川泽往楼上走，李峰也搬了一箱跟在他後面。

将东西都搬进卧室里後，李峰打开箱子蹲在地上，把东西整理出来。

过了一会，李川泽提着一个大袋子推门而入。

「咦？」李峰疑惑，「你的房间在对面……？」

李川泽站在门边，「我习惯和你一起睡了。」

李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调侃道：「别闹了，这里没有上下舖，一张床而已，难道你要和我躺一起？」

「嗯。」

李峰觉得神奇，「你不是说你不习惯和别人躺在一起睡觉？」

「可以习惯。」李川泽语气平淡地回答。

「行吧。」李峰哭笑不得，「你看你要睡靠里面，还是靠外面。」

李川泽默默地去铺床，把李峰的枕头放靠里，自己的放靠外。

李峰整理衣服到衣柜，随口道：「这一半给你放你的衣服哦。」

没听到李川泽的回应，李峰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身去看床边的李川泽。

「怎麽了？」

李川泽坐在床边低着头，李峰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缓缓回道：「嗯，我等一下放。」

当两人都整理得差不多後，他们下楼去帮李成东和林婉整理东西。

「不用你帮忙。」林婉把调料罐放到厨房的架上，「你先修班的作业写完没，下个月就开学了，快去读你的书，这里用不着你。」

「哦。」李峰走出厨房，准备回房间，正好看见搬了一大箱子的李川泽朝楼上走。

他正想去帮他搬，但李川泽已经拐过楼梯转角上去了。

李峰追了上去，看见李川泽把箱子搬进了书房，他跟着进去，「小泽，有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李川泽把箱子放在地上，背对着他回道。

「好吧。」李峰转身，准备回房间写作业，李川泽却在身後叫住了他。

「你……你很久没给我买j蛋糕了。」

李峰愣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你想吃？」

「好像真的很久没买j蛋糕了，自从我们没有一起放学之後。」李峰思索了一会，拿出手机，「我给你叫个外送吧，不知道……」

「不。」李川泽突然打断他的话，神情木然，「我想吃学校附近那间。」

因为搬家的缘故，李川泽跟着转学到新家附近的小学读六年级，之前就读的小学离这儿车程至少有四十多分钟。

「这……」李峰有些犹豫，「小泽，要不下次有经过的时候再买给你吃？这次先将就吃别间的j蛋糕好吗？」

李川泽面无表情地盯着李峰几秒，随後嘴角弯了弯，露出一抹笑，「好吧，那下次再吃好了。」

李峰也笑了一下，走过去0了0李川泽的头，「真乖，我们小泽真的长大啦，明年就换你要升国中了。」

李川泽垂下眼睑，遮掩住眼底的y冷，语气轻快地附和：「是啊，就要升国中了，我们都在长大呢。」

李峰收回手，「我先回去写补习班功课了，下个月就要开学了。」

李川泽微微颔首，目送李峰离开。

晚上十点半，李峰从补习班走出来。

街上的路灯已经亮起，灯光照s在sh漉漉的地面上，反s出点点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一gu刚下过雨的cha0sh气息，带着一丝夏夜特有的闷热感。

李峰穿着夏季短袖校服，肩上背着鼓鼓的书包，脚步有些疲惫。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黑漆漆的夜空中，星星和月亮都被厚重的云给遮挡住了。

升上高一後，课业变得更加繁重，他经常要在补习班上课到很晚，早上也很早要去上课，他主动提出要求，想自己骑脚踏车上下学。

林婉本来不同意，她总觉得李峰年纪还小，一个人骑车回家不太安全，尤其是在夜里，李峰国中三年她也都亲自接他放学。

但是李峰坚持，说这样可以省去家里接送的麻烦，也能锻链身t。

林婉权衡再三，只能无奈地同意了，最後还是让李峰自己骑车上下学。

李峰走到停放脚踏车的地方，解开了锁，他推着车子走上人行道，跨坐上椅垫，准备骑回家。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偶尔几辆汽车从马路上驶过，轰鸣声呼啸而过，车灯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光影，李峰踩动着踏板，慢慢骑向家的方向。

夜风吹过来，带着些许凉意，他深x1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以往他大约都在九点多回到家，家里的人都已经睡了，今天正好因为有几道数学题太艰涩，为了解出来才留得b较晚。

李峰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转身抬眼一看，却发现阒黑的客厅里坐着一个人影，而那人瞧见李峰，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

李峰吓了一跳，路灯昏暗的光线从外面透过落地窗照进来，他定睛一看，发现是李川泽。

「小泽……？」他换上拖鞋，走到墙边打开电灯，「都这个时间了，怎麽还坐在这里？也不开个灯。」

「小孩子要早睡早起，身t才会好，赶快去睡……」

「你怎麽那麽晚才回来。」李川泽蓦然开口，「你今天足足晚了两小时又三分钟。」

李峰失笑，「你又知道了？还两小时又三分钟。好了好了，快点回房间睡觉。」

李川泽沉默下来，他跟在李峰身後上楼。

李成东和林婉早已睡下，他们放轻脚步走到三楼，李峰推着李川泽躺到床上，李川泽任由他推着自己肩膀，顺从地在床上躺下。

「奇怪了，平常我下课回来，你都躺在床上睡得好好的，怎麽今天这麽反常一个人坐在乌漆抹黑的客厅里。」李峰双手cha腰，「好了，快睡吧，我去客房的浴室洗澡，不然我怕水声吵到你。」

「没关系。」李川泽睁着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你在这里洗吧，不会吵到我的。」

「你确定？是因为我平常回来都是去客房洗的，你才没感觉到吵。」李峰微微弯腰帮他拉上被子，「睡吧。」

他直起身，正要往外走，手腕却被捉住，力道出奇地紧。

李峰感觉到手腕上那gu不容抗拒的力道，他低下头，对上李川泽那双漆黑的眼睛。

「你在这洗，不会吵到我。」李川泽直直地盯着李峰，眼神里透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好吧。」李峰叹了口气，微微颔首，「既然你这麽说了，那我就在这里洗。不过，你真的要赶快睡觉，这样明天上学才有jg神。」

李川泽这才松开手，缓缓地点了点头。

李峰r0u了r0u自己的手腕，笑着拍了拍李川泽的肩膀，然後走进浴室。

半晌，浴室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李川泽躺在床上，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

其实李峰不知道的是，李川泽每次都是装睡，他都是等到李峰弄好躺到床上，听到李峰均匀的呼x1声後才能入睡。

他今天等了许久都不见李峰回来，他不知道李峰的补习班在哪里，他能去哪里找他，所以只能枯坐在客厅等李峰回来。

李峰擦乾头发後，关掉小夜灯，轻手轻脚爬上了床。

李川泽睁开眼，在黑暗中望向李峰的侧脸，凝视片刻，他才重新闭眼睡了过去。

李峰是被热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李川泽又抱着他的手臂睡了，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他轻轻ch0u出自己的手臂，稍微调低空调温度，翻过身面向墙壁继续睡了过去。

没多久，李峰再次被热醒。

李川泽像无尾熊一样，从後背抱着他，一手搭在他腰上。

无奈李峰只能再调低几度空调，又将李川泽的手从身上拿开，往墙壁的方向挪了挪，缩在墙角睡去。

只是几乎每天晚上都是这样，李峰忍无可忍，终於在一天晚上和李川泽提出自己要搬到隔壁房间去睡。

「小泽，我觉得我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你也需要自己的，所以我搬到隔壁房间去住，你就不用移了，我移就好。」

李川泽背对着李峰站在床边，他盯着床里边空出的位置，沉默片刻，缓缓问道：「为什麽？」

李峰心想自己总不能说是因为他睡相太差吧，会伤到小孩子心灵的。

「就是因为我们渐渐长大，都会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呀！」李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我已经都把东西搬完了，那个衣柜你就都可以放你的衣服，不用跟我分一半了。」

李川泽低着头，慢慢转身，「是吗？」

「嗯，我们作息也不一样，这样我才不用总是要轻手轻脚怕吵到你，你的睡眠品质也能提升……」

「我知道了。」李川泽忽然开口，抬起头笑着说：「这样你也轻松一点。」

「小泽真乖。」李峰伸手0了0他的头，「快睡吧，我回房间了。」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房间。

李川泽盯着那扇被打开又重新关上的门，眼神y鸷。

林婉很早就要让李川泽住家里最小的那间房间，偏偏李峰不让，非要让李川泽和他一起睡同一间房间，在知道李峰终於和李川泽分房睡之後，她夸李峰终於长大了，晓得防范家里的那个外人了。

李峰心虚地没敢再说话，其实他把最大的客卧给李川泽住了，幸好林婉没发现。

他随便吃了几口早餐就出门上学了。

李川泽站在楼梯口的si角静静地听着，随後走回卧室，大约半小时後，他才下楼。

厨房里，林婉已经把早餐都收拾了，没留半点给他。

李川泽早就习惯了，他自己去冰箱拿了两颗j蛋煎熟，烤了两片吐司，站在炉台边吃完後，洗乾净锅子，也出门去上学了。

他不需要什麽父母的关ai，他只要有李峰就够了。

但李峰为什麽要听林婉的话，跟他分开睡？

李峰明明说过自己不是外人，是他的弟弟，他永远是自己的哥哥。

所以李峰是不喜欢他、讨厌他了吗？

李川泽在脑海里不断重复这句话，没注意一辆汽车正急速向他驶来。

「叭――叭――！」刺耳的喇叭声在他的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川泽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没去注意有无来车便走到了马路上，转头一看，车子几乎已经贴到了他的身前。

惊恐的瞬间，他想躲开，可身t却彷佛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司机急忙踩下煞车，但速度实在太快，轮胎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也没能及时煞住。

「砰！」

强烈的撞击力道将李川泽撞飞了出去，整个身t在空中翻滚了一道抛物线，然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感到无b的剧痛从身t的各部位传来，彷佛每一根骨头都被震碎了一样。

周围的行人惊叫着围了过来，有人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有人冲上前查看他的状况。

李川泽躺在地上，他感觉到肌肤上传来一阵温热的sh意，应该是血。

眼前蔚蓝的天空变得模糊，在意识即将陷入黑暗前，他心想：「就这麽si掉吧，也算是解脱，本来我就不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李峰晚上回到家，打开李川泽的房间，却发现空无一人。

他有些疑惑，正想去问林婉，但看见他们卧室已经熄灯，应该是早就睡下了，於是只能作罢。

李峰心中莫名不安起来，他拍拍x口安慰自己，让自己别胡思乱想，或许李川泽等等就回来了呢。

可是直到隔天早上，也不见李川泽的身影。

「妈妈，小泽呢？」李峰下楼一看见林婉就问道。

林婉将吐司放进烤箱，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幸灾乐祸：「他出车祸进医院了。」

「什麽？！」李峰震惊，「情况怎麽样？」

「还在观察中。」林婉继续手中的动作，「昨天去医院给他交钱，花了不少呢，真是个赔钱货，走个路也能被车撞……」

李峰没有继续听林婉说话，他毫不犹豫直接走向门口，匆忙换上步鞋。

「李峰！你去哪？你早餐还没吃呢！」林婉从厨房追了出来大声质问，「你要去医院找李川泽？」

李峰的手搭在门把上，半开着门，头也不回道：「妈妈，我突然想到今天要提早一点到校，早餐我自己会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