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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T】温和的轭（一）

甫一进门，就感受到编辑部不同寻常的凝重氛围。不二收起雨伞，放在玄关柜旁的伞架上，悄无声息的走进来。

手冢没有注意到玄关的动静，仍旧沉着声，神情肃穆，“最近杂志销量不好，很多读者反馈内容缺乏新意。总编的意思是，要么停刊，要么改版……正巧临近年末，我认为可以借这个契机，做点儿大改动。”

“要改什么？”菊丸眨眨眼，一脸困惑。这实在不能怪他，做灵异事件相关的杂志实在吃力不讨好，如果案情过于诡谲神秘，读者会抱怨缺乏真实，如果案情偏于普通平淡，读者又会嫌弃缺乏新颖。可要寻找既刺激又真实的灵异事件，那也还真是难上加难。

“……”手冢沉默了一会儿，说是要改版，其实究竟改什么，怎么改，手冢也理不出头绪。

不二站在玄关安静的听着，直到里面没了声音才慢慢探出头来，“话说，我有个主意，要听听看吗？”

于是，半个小时后，手冢银白的丰田4s就出现在y沉的小巷入口。不二解开安全带，一边推开车门一边笑着回看手冢，“你先找地方停车，我去敲门。”事实上，不二的主意很简单。他读大学的时候，隔壁美术系盛传一则有趣的轶闻，说是距离市郊不远的贫民区躺着传说中的睡美人，当然这位睡美人可不是童话故事里嗜待解救的公主。有人说睡美人之所以沉睡，是因为在梦里能够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还有人说睡美人前世是yyan师，专门与妖魔鬼怪做无休止的斗争，所以这一世才需要好好休息。

当然这些坊间传说也只是说说而已，在这个唯物主义世界观横行的社会，鬼怪传说最多只是说出来吓唬人的恐怖故事而已。

“我们要去找谁？”费了好大劲才在离开贫民区不远的市区边缘找到停车场，手冢独自走回来时，又过去了十几分钟的光景。

不二站在一座大门前，锈迹斑斑的铁铜门昭示着年久失修的迹象，“我也不清楚。”说出这话时不二丝毫没觉得有任何不妥，“据说是睡美人哦。”

“……”

满意的看到手冢露出抗议的目光，不二明朗的笑出声，“虽然很想说是逗你的啦，但这次我是真的不知道呢。想要真实感强烈又足够离奇的故事，还是要找有这种经历的人作为咨询对象才靠谱不是吗？我觉得这个睡美人一定有不少有趣的经历，你说呢？”

说是这么说……手冢有些头疼，可哪有什么都不问清楚，只凭印象里三言两语就驱车来到遥远的市郊寻找根本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睡美人？

滋——

沙哑又刺耳的警铃声y沉沉的响起来，不二得意洋洋的向手冢挥挥手，“快看，门铃还是可以工作的哟。”

他们安静的在门外等了很久，久到手冢觉得根本不会有人来给他们开门时，布满灰尘的铁锈门吱呀吱呀开了条缝，从手冢的角度，能看到一个身着睡衣睡意朦胧的年轻男人。

“你们好？”男人偏低的声线十分柔和，夹杂着被吵醒后浓浓的困意。这让手冢想起周末去找不二时，来给他开门的永远也是这样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像睡意正酣的小猫咪。

“不好意思打扰了。”不二率先回过神，露出歉意的笑容，“请问您是……”低头看了看纸条，“幸村jg市先生吗？”

“没错，是我。”听到对方报出自己的姓名，男人的睡意多少被驱散，“你们……找我？”

“没错，找你。”满意的收起纸条，不二露出标准的温和微笑——那是任何人都不会拒绝的笑容，当然，前提是对面站的是人。

“没空。”名叫幸村的男人语气变得极不友善，沉下脸就准备关门。还好不二眼疾手快敏捷的把手伸入门缝，虽然紧随而来的关门力道让他忍不住低呼出声。

幸村皱起眉，看着从门外伸进来的纤细手指不由的于心不忍，想了两秒，幸村还是卸下防盗链，暂时解救了不二脆弱的手指。

“我去拿药箱，你们请便。”

仍然是称不上友善的语气，不二小小的为自己受伤的右手默哀三分钟，随即挂起惯常的笑容，“呐，手冢，有没有觉得我特别英明伟大？”

从进门起一直皱眉关注着不二的手，这时才有空抬头看了一眼不二，“没有。”

“……”

两人就这么在一楼大厅等了很久，至少在不二看来的确很久。之所以说是大厅而不是客厅，完全因为这间本该相当于客厅的房间空荡的不像话，沙发座椅茶几电视机统统没有，连同靠在墙边的装饰柜也仿佛刚搬进来时一样崭新，如果能忽视蒙在上面的尘土的话。

“给，药箱。”

从二楼下来的幸村手里提着药箱，没有看不二，反而是递给了手冢。他靠着楼梯扶手，抱臂淡淡的看手冢小心翼翼的给不二上药，隔了一会儿才问，“找我g什么？”

“唔……灵异事件啦灵异事件。”不二半蹲着，伸出手努力配合着手冢略显笨拙的动作。就在幸村听到回答，本就紧蹙的眉头拧的更深之前，不二又发出一声低呼，“手冢，你轻点儿……”

站在一边的幸村实在看不过眼，劈手夺过手冢手里的纱布，熟练的给不二包扎起来，手法之娴熟看得不二也不由感到敬佩。

最后环绕一圈儿打好结，幸村满意的收工，一面收拾一面还不忘下逐客令，“我不知道什么灵异事件，请回吧。”

不二倒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幸村的冷淡，挥挥手又触到伤口倒x1一口冷气，“嘶……那个，没关系啊，只要说说你自己的经历就行了。”

“我自己？”停下迈上楼梯的脚步，回眸时眼神中带着诧异。

不二用力的点头，明朗的笑容在唇边绽开，“对，你自己。”

“呵。”

幸村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用b之前更冷的语气狠下声音，“无聊！你们赶快回去吧。”

手冢拉了拉不二的胳膊，他觉得眼前这人实在不好招惹。可不二不为所动，只一点点放大微笑，目光一瞬不瞬的锁定幸村，“睡美人……这个传说从以前就开始好奇了，幸村先生，或者说——我的学长？”

所有故作的冷漠，维系的淡薄在这一声称呼中骤然融化。幸村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流转在绛紫的眸se中闪烁着不一样的光华，不二g起唇角，是十足自信的模样，“我想知道，你离开大学的原因。”

回程的时候，天空开始下起小雨。作为病患的不二理所当然的坐在副驾驶座上，享受着细雨蒙蒙里刮雨器有节奏的摆动。

“结果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啊……”

不二遗憾的叹了口气，虽然能见到传闻中惊世骇俗的隔壁系学长已经非常满足，莫名的想了解更多。

“不二，我们是来寻找能够改版杂志社版面的素材的，不是满足你个人的好奇心。”忍了一路，手冢觉得他有必要让不二意识到他们此行最终的目的。

“不要那么严肃嘛。”不二耸耸肩，“放轻松放轻松……杂志改版嘛，我记得呐。我的想法是不再采用原先一期一会的形式，改为连载，用大篇幅铺垫更有效果不是吗？而且上一期留有悬念的话，会不自觉购买下一期的吧。”

“前提是故事足够x1引人。”

“对啊。”不二明明白白的点头，“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搜集素材的嘛。足够离奇，又要绝对真实，发生过的事总会b较有说服力啊……”

说的也对。手冢不再反驳，专心致志开车。这的确是个好建议，手冢悄悄弯了弯唇角，很多时候他会觉得不二b他更适合做一名主编，至少就行事大胆，作风新颖这方面而言。

之后几天，手冢迅速敲定了改版方向。在菊丸的提议下，加入了影视灵异剧推荐板块，图文并茂，交由菊丸大石负责。而占据主要部分的连载板块，全权下放给不二，只要能按时交稿定稿，随便他如何安排。当然，同时赔出去的还有新来的实习生越前龙马，美其名曰帮忙手冢带新人，但就手冢对不二的了解，他不过就是需要一个免费司机外加打杂助手，适当时候还能请他吃饭。

“小越前，去问手冢要一下丰田的车钥匙，就说我们要出公差。”距离上次拜访幸村，已经过去将近一周的时间。不二的右手也可以从绷带中完全解放，这对不二来说简直就是最好的消息。

“前辈…”为什么不能自己去要呢？

越前内心默默挣扎了一下，还是顺从了不二的意思。其实b起之前的问题，越前更好奇的是接下来见到的一幕——在手冢明显不悦的目光中接过钥匙串，不二驾轻就熟的坐在司机的位置，驱车前往的却是自家的三层小洋楼，青灰的se调优雅而沉静，如同不二带给人的温柔触感。只是，就在不二独自返回家中取东西，留越前一人在车里等候的时候，从不二家的车库里，缓缓开出一辆火红的法拉利，从越前的角度能够看到除了这辆车外，偌大的车库至少还有两辆虽看不清标志也明白定然价格不菲的豪车。所以说——既然有那么bang的车在，为什么一定要问手冢借车来开？

然而诡异的事情不止如此，几分钟后，越前看到不二家的门极其迅速的弹开，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他熟悉的纤细身t。抱着梱成方形的柔软床褥，不二艰难的侧着头叫越前打开后备箱，把一摞床褥放进去后，又返回家里拿了热水壶，两人份的便当盒以及一些基本洗漱用品。越前不明所以的看着不二好似搬家的节奏，不由的有点儿惊讶，“前辈，你要搬出去住？”

“嗯？”看着满满当当塞了一后备箱的生活用品，不二满意的锁好车盖，“没有呀。”

“那你这是……”露营？

“哦，你说这个啊。”不二露出满足的笑容，“我有帮越前也带好东西哦。”

“啊？”

“说了嘛，出、公、差！”侧身对越前调皮的眨眨眼，却是最后也没有告诉越前目的地究竟是哪里，“只管放心坐好了。”说着贴心的给越前系好安全带，“前辈是不会拐卖儿童的……”

“喂！”

银白的丰田车疾驰在通往郊区的公路上，就算得到不会被拐带的保证越前也完全不能放心。倒不是对不二前辈这个人不放心，相反的，不二给人的感觉总是意外的可靠，只是多数时候有些无厘头的无法理解。

车上安详的氛围几乎令越前昏昏yu睡，半梦半醒之间，也不清楚到底过了多久，不二从车后座拿出帽子叩在越前脑袋上，柔声唤醒越前。

越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亦步亦趋的跟着不二走下车，背好行囊，又拐过几条街巷。灰白的平房和衣衫褴褛的行人让越前清醒的意识到他们已经远离市区，这里的人多数目光空洞，看向他们的眼神麻木中带着疲惫。被盯得紧了，越前难得觉得有点儿紧张，垂下头拉了拉帽沿跟紧不二，七拐八拐又几个弯，终于在一栋乌七七的房屋前站定。

锈迹斑斑的铁铜门不禁让越前怀疑这里是否鲜有人烟，然而看到不二信心满满的样子，也只好保留疑虑。一如不二第一次到来时，这次他们等得更久，大门迟缓的拉开一条缝隙，幸村站在里面，依然是睡意朦胧的样子，“怎么又是你？”

“呐，上次你不是说因为太困所以懒得详谈吗？这次我们可是带全了装备，等你不困的时候，可以好好和我们谈上一个夜晚。”不二晃了晃水壶，又指了指越前背着的床褥，还有自己拎着的各se生活用品。

幸村沉默了两秒，眼神复杂的看了眼不二，似乎在想该如何拒绝。但不二显然没有留给幸村这样的机会，“好啦，开个门好吗？小越前大老远背这么多东西也很辛苦哟。”

“……”原来还是知道的。十一月灿烂的yan光里，越前垫了垫行囊，默默的抹了把汗珠。

幸村和常人有着完全不一样的作息。

这个认知，是在半夜十二点钟声响起，越前昏昏yu睡的时候获知的。

彼时在一楼大厅安营扎寨的两人就着漆黑的夜se小憩，就在越前快要陷入熟睡，不二已经睡着的情况下，二楼毫无征兆的亮起灯光。越前一个激灵，推了推睡梦正酣的不二。

“前辈。”越前唤醒不二，示意他看二楼走廊微弱的光芒。

彼时不二睡眼惺忪，使劲儿r0u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保持清醒。二楼亮起灯光的地方正是白天幸村栖息的卧室，红砖se的木门雕刻jg致，jg美的花边g勒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御se古韵。幸村推开门，换掉白天松垮的睡衣，现在的幸村衣着整洁，纯白的t恤搭配着黑夹克衫和牛仔k，看上去就像一名普通的大学生。

“你别说，幸村看起来真有气质。”不二打量着幸村，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评价道。

“……”

“呐，看起来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不二眯起眼睛，露出玩味的神se。

“当然。”

不同于白昼展现出的不耐烦，此时幸村看上去神采奕奕，眉眼间溢满喜悦。

“小越前乖乖待在这里睡觉，不要乱跑哦。”说着不二拎起水壶，r0u了r0u越前细碎的发丝，不出意料的换来越前不满的抱怨，“不要！我要和前辈一起去！”

“乖啦，我和学长叙叙旧，小越前就不要来搅和了哟。”

话是这么说，越前诧异的露出不信任的眸光，“他是……不二前辈的学长？”

“诚然。”

最终在三番五次保证绝对平安归来后，不二得以如愿以偿。秋初的月se清凉，淡薄的云霭犹如清澈的溪流，在明亮的澄光里缓慢流淌。不二走在幸村左侧半步后的地方，难得的沉默很久。

先开口的是幸村，他轻笑一声，用温和又低柔的声音打趣，“你这么安静，我都不习惯了。”

“哦？”不二微微挑眉，不动声se的轻笑着，“我给幸村先生留下了很聒噪的印象吗？”

“那倒也不是。

“怎么说呢？是直觉吧……

“算了，这不重要。你几次三番找我，究竟想问什么？”

幸村停下脚步，自见面以来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个自称是学弟的年轻人。

“说过了哟。”与幸村相对站定，月se映着清辉，湛蓝的眸子闪烁着无b认真的神情，“我想知道睡美人的真相。”

“这有什么。”幸村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不过就是我的作息与常人不同，所以留给人总在睡觉的印象，仅此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幸村学长，为什么会拥有与正常人不同的作息呢？”不二不依不饶的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