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回忆旧事(1/2)
九霄缚龙18、回忆旧事
太微走到女子的面前,递给了女子一张手帕,示意女子擦擦眼泪。
簌离接过手帕,擦拭了面上的泪痕后,随后向着太微摇摇一拜。
“簌离见过天帝陛下!”
“公主不必多礼!”
簌离行礼过后,对着太微露出了温婉的笑容,语气中略带着歉意,“刚才让陛下见笑了,初见陛下,簌离还以为见到了故人,这才失仪,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公主过虑了!”
簌离闻言笑意加深,做出了邀请的手势,“陛下,请!”
簌离请太微进入笠泽水宫的大殿内,并引着太微坐于主座之上。
簌离唤来侍女,吩咐其去请龙鱼族长。
太微见状出言制止,“慢。”簌离回头,有些惊讶。
“簌离公主,本座今日前来,无关公务,只为与公主,了解一桩私事。”
末了太微又补充一句,“这事与墨鲤相关。”
即是私事,就不便于外人在场,簌离挥手示意,殿中侍卫很快退出了殿外。
太微单刀直入,不带半点迂回问道:“簌离公主,墨鲤可是本座子嗣?”
淡漠的语气中带着威压,簌离第一次明确地感受到了眼前的男子乃是至高无上的天帝,不是与她有过夫妻情分的夫君。
簌离面色带着难以言喻的伤悲,“陛下何意?鲤儿的父亲只是一介凡人,怎会与陛下有关?”
簌离说完抬眼坚定又倔强地看着太微,见他面上并无表情,心里越发忐忑起来。
她知道眼前人是天帝,是君王,可是她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太微感受到簌离的试探,并未生气,只是平淡的讲道:“本座在墨鲤的身上感受到了血脉联系,这才有此一问。”
太微说完,便开始沉默不语,墨鲤也低着头站在母亲身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是簌离主动打破了沉默,“陛下可否听簌离讲一个故事?”
不待太微答应,女子就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从出生起,我就是龙鱼族的公主,母亲虽早逝,却得父亲宠爱,族人也待我极好,后来,到了适婚的年龄,父亲为我与钱塘世子定下了婚约,只不过当时恣意惯了,看不懂父亲苦心,所以就留了书信以历练之名去了凡间。”
“在凡间,我不小心被一妖兽所伤,幸得一凡人男子所救,我为报恩,便以孤女无处容身的名义留在了那名男子的身边。”
“开始时本只为报恩,可是之后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对那人越来越了解,对他的感情也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我知道他喜静,所以我安静的陪着他,我以为我可以陪他一辈子,看着他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结果没有,他娶了我,他说他不想自己的婚姻成为皇权斗争的牺牲品,所以他选了我,一个安静的陪了他多年的孤女。”
“婚后不到一年,我就生了鲤儿,夫君很是高兴,我知道他虽然情感淡漠却极其注重亲情,墨鲤的出生恰恰抚平了夫君那时的丧母之痛。这往后的几年里,我们过得甚是和美。”美好到她忘了自己身上的婚约和责任。
簌离讲着讲着停了下来,好似沉溺在往日的回忆中。
“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她失去了丈夫,鲤儿失去了父亲,那个家庭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毁了。
“后来夫君被刺身亡,我就带着鲤儿回了太湖。”
回到太湖后求助父亲帮自己报仇,父亲在自己的哀求下,通过占卜推算,得出了墨鲤乃是新任天帝太微之子的结论。
簌离知道这个结论后非常不可置信,太微的名号早就响彻六界,传闻他冰为仙骨白玉为肌,冬雪铸眼寒水做魄,一身清冷风华,为世人倾倒,如此绝世之人,怎么可能成为自己的夫君呢?
不过后来因为鲤儿逐渐长大,又因为太湖灵气滋养,鲤儿身上逐渐显现了龙的特征。簌离这才彻底相信了这个事实,她的孩子确实是天帝太微的子嗣。
簌离对于这个事实其实是非常不知所措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去面见天帝挑明关系,她的心被思念鼓动着,可是理智却生生让她止住了脚步。
父亲告诉她,当年先天帝让太子下凡历劫并不是为了让太子体验什么人生八苦,他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平安,顺便与鸟族荼姚公主结缘,以为太微之后坐稳天帝之位做准备,若非如此,那荼姚怎么可能附身凡人而不被发现。
至于簌离后来打破先天帝的布局,却没有被追究,一方面是因为簌离是太微在凡界自己选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墨鲤,玄苍其实在决定以身封印妖兽的时候,去了一趟凡界,在凡界,他看到了太微牵着墨鲤的手与身旁走过,这让他想起了太微幼时也曾牵着他的手走过天宫的许多条路。
簌离想到当年父亲讲先天帝这些筹谋算计的时候,露出的敬畏和凝重的表情,心中只觉恐怖。
世人不知先天帝与龙鱼族长的关系,她却是非常清楚的,她在少时常常看到一黑衣人出入龙鱼族禁地,后来因为好奇,她曾偷听过他们的谈话,那时她就知晓了那黑衣人乃是先天帝玄苍,而她的父亲只是玄苍放在六界的一只耳目罢了。
很有可能她当年的偷听,婚约,偷跑这些都是被算计了的。
好吧,这些事玄苍确实派人推了一把,那龙鱼族长舍不得女儿受苦,想让那龙鱼族秘术随着他自己的死亡而消失,玄苍自然是不允许的。
只不过他没想到簌离竟然跑到凡界被还在历劫的太微救了,之后竟然还嫁给了太微,生了子嗣,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
太微听完簌离的讲述,难得的心情有了点起伏,毕竟从一个女子口中听自己与对方的夫妻旧事,感觉着实有点奇怪。
想了想,太微还是正色说道:“本座百年前的确入过凡界,墨鲤也确实与我血脉相连,想必簌离公主的故人便是本座了。”
簌离挤出一丝苦笑,故人啊!原来这就是最终的答案么?
既如此,簌离此后便恪守君臣之礼,尽好臣子本分,那连绵情丝,既然断不了,便只能珍藏于心了。
心中涌上叹息,终究还是舍不得啊!
簌离收拾好心情,善解人意地问道:“陛下是想带鲤儿回天界吗?”
“本座正有此意,不知公主意下如何?”太微认真地等待着回答。
“陛下,鲤儿乃我亲子,我不舍得鲤儿离开我身边。”
簌离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堵死了太微全部的打算,太微没办法,只能不死心的继续问道:“即使本座能给他更好的未来,你也不愿吗?”
女子一脸的坚定的回答,“簌离舍不得。”那坚定的话语饱含着浓浓的母爱。
太微虽然很是想找一个继承者,但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如此,本座就不强求了。”
太微做下决定后,簌离和墨鲤母子俩都松了一口气,簌离确实是不想与孩子分离,而墨鲤则是不知如何是好,父亲和母亲,他都不想割舍。
太微没有带走墨鲤,心中还是有点淡淡的不爽的,所以他决定回天界。
走的时候太微还特意吩咐了一声,让簌离别在对小孩拔龙鳞砍龙角了。
墨鲤感动的又抱住了他,一番撒娇让太微以后来看他,太微无法,就答应了墨鲤的要求,“行了,我会回来看你的,你,也可以来天界。”
“真的吗?父亲真的回来看我吗?”
“真的。”
“母亲会允许吗?”
“会的。”
“……”
墨鲤又提出了许多问题,太微开始不耐烦了,只留下悦耳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你还不是本座的继承人呢,怎么这么多问题?”
墨鲤很难过的望着太微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实质化的黑暗,“原来父亲只是因为我可能会成为您的继承人,这些天才对我这么好的吗?”
墨鲤真的很伤心啊!
太微甫一回到天界,还不待踏进紫宸殿,廉晁和丹朱就相继闻风赶来。
廉晁是在太微踏入南天门时就知道太微回来了,而丹朱则是无聊地逛着天宫时看到廉晁急匆匆的向紫宸殿前去,就跟了上去。
丹朱远远的看见太微,心底一急,化作了原形从廉晁身边跑过,一个跳跃,来到了太微怀中。
太微其实这一路都在思考着凡界之行的收获,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小狐狸,待到太微反应过来时,怀中已经下意识的抱住了一只红色的狐狸。
廉晁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走到太微身边一脸温柔的将红色的狐狸提了下来,狐狸落在地上变成了人形。
廉晁亲密的给丹朱掸了掸衣服,笑意中带着一丝纵容,好像是在看一个顽皮的孩子,“三弟以后莫要如此莽撞了。”
都说天界廉晁殿下温和待人,可是丹朱知道这只是一个表象,一个对着世人伪装的表象而已,表象的背后是残忍和冷漠。
想到这里,丹朱瑟缩着退后了一步,廉晁看似在把他当成一个顽皮的弟弟在教训,实则是在警告他少接近二哥。
丹朱虽然心里不愿,但还是在廉晁的威胁下选择了妥协,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和廉晁正面交锋的力量。
廉晁和丹朱暗暗的较着劲儿,跟着太微进了紫宸殿。
太微丝毫没有在意身后二人,在听完廉晁的公事后,就直接丢下两人进了内殿,他需要休息。
“你二人即已无事的话,先离开吧!”
丹朱见太微只听了廉晁的禀报就下了逐客令后,很是伤心,他还想说说这几日六界的一些趣事呢。
太微不在,殿中只剩他们二人,廉晁走到丹朱面前,脸上笑意早已不见,那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仿若在看一件死物。
在丹朱恐惧的瘫在椅子上时,廉晁这才又恢复平日那翩翩君子,笑意盈盈的模样。
廉晁拍了拍丹朱的脸颊,以示警告后就离开了紫宸殿。
殿中一片寂静,唯有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丹朱摸了摸自己的衣衫,却发现衣衫早已湿透。
丹朱恢复平静后从紫宸殿中出来,就出了南天门直奔青丘而去。他不想被廉晁一直死死的压着,更不想被二哥忽视,只有变强了,他才能在那人心中挣得一席之地。
廉晁收到这个消息后,一笑而过,一个没有天赋只知玩乐的纨绔有什么资格和他争,不过既然那只狐狸这么识时务,自己就暂时放过他吧。
太微进入内殿后,本打算休息,却被身上震动的玉佩打扰到了,这时,太微才想起来那只在凡间遇到的穷奇幼兽。
太微施法,一只受伤的穷奇出现在了太微脚下。太微踢了踢脚边的凶兽,那凶兽正处于昏迷中,感受到碰触,呜咽了几声。
太微用灵力探入穷奇的身体检查了一番,才知道这穷奇幼兽是要成年了。
“来人,将它带到毗娑牢狱,好好看管。”
“是,陛下!”
黑衣男子快速的将昏迷的穷奇带下去后,太微给紫宸殿设了一层结界,这才开始好好休息。
那只穷奇自从被太微关在玉佩里后,就一直昏迷着,今日那玉佩震动其实是因为穷奇受到了天宫极盛的灵气的冲击,激发了它被压制的成年期,这才挣扎不已,触动了捆绑的锁链。
穷奇被太微抓住的时候其实挺委屈的,那日本就是那个小孩自己闯入它的领地,惊扰了它成年的重要时刻,它才会陷入狂躁去追那小孩,结果运气不好,被抓了,还被发现了身份。这不,现今被投入了牢狱之中。
被投进毗娑牢狱两天后,穷奇就醒了,醒了后发现自己成年了,很是高兴,结果不待它多欣喜几下,就发觉自己失了自由。
失了自由也就算了,最主要的是这里只有它一个活物,也没有人来处理它,这让它的一颗心提在了嗓子眼直到很久都没人理睬它才下去。
太微回到天界,第一时间在自己的寝宫设了结界,之后就一直在沉睡。
廉晁知晓太微每隔三百年就会封了自己的宫殿,却不知具体是什么原因。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总会帮太微护好天界,不会让外人有一丝一毫的染指。
随着廉晁的吩咐,天界仙人都明智的选择了不去打扰天帝闭关修炼,也因此,天界大殿下书案上的折子又多了一些。
有些天界的老人们看着云华宫来来往往的大小神仙们,不由得心里起了担忧,廉晁殿下如此专权,陛下不得不防啊!
对于这些担忧,太微和廉晁自然都是不知道的,不过即使知道了想必也都是一笑而过。
对于太微来说,他本就不喜那高位束缚,既然有人愿意给他干事那又何苦拒绝呢?对于廉晁就更不用说了,他一向唯太微马首是瞻,都到了恨不得把心剖了献给太微表忠心的那种程度。
对于彼此的想法,太微和廉晁也算是心知肚明,所以太微不吝于放权给廉晁,廉晁也大方地释放着自己的忠心以及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思。
太微回应了廉晁作为一个臣子的忠心,却拒绝着其作为一个仰慕者的深切爱意。
对于太微来说,这些世界的爱不过是阻挠他回归的障碍而已。
流光过隙,苍狗浮云,岁月蹉跎,转眼之间,一晃三百年。
三百年里,六界发生了许多事,先是天帝闭关修炼却被歹人惊扰,廉晁殿下大怒,势要追查到底,那时天界血色遍布,导致众仙惶惶不安,直到天帝出关后天界才恢复平静。
其次是魔尊弋邪愈发阴晴不定,常常残杀妖兽魔兽,六界之人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直到后来,弋邪竟然绑了雪神青女,将其折磨的不成样子扔到了天界。
天界众仙对于魔尊这种挑衅行为可谓是愤怒至极,随后众仙上书天帝,要求与魔界一战,以扬天界之威。不过,这件事最后还是以和平的方式解决了,毕竟魔尊之后送来的各种赔偿还是很合心意的。
最后一件事就是鸟族族长凤鸣撑过了荼姚公主的成年礼后,终是魂归天地,消散世间。凤鸣亡后,荼姚公主就在鸟族几位长老的拥立下,成为了新一任的鸟族族长,鸟族在荼姚的带领下,也更加的强盛。
太微对于这些年发生的这些糟心事儿,那是真的不想管,可是他若不管,这些人定会反了天的。
当年若不是他及时醒来,廉晁都不知道还要杀多少,想到他当年一觉醒来后,天界弥漫的血腥气息,以及廉晁杀红了的双眼,太微心累不已,天界若真是毁了,他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太微支着脑袋,侧身躺在床榻上,算了,管他是为了什么,反正天界不能毁,不光不能毁,还得尽早在给他找个主人,这样他才能早日脱离这方天地。
除了廉晁不让人省心,还有弋邪和荼姚,一个无故伤了雪神,差点引起战争;一个老是制造什么偶遇,说什么缘分。如此几次三番下来,太微早已失去了外出的兴致。
梓芬就任花神三百年来,在花族众芳主的辅佐下,认真履行司花之职,并将花族治理的井然有序。
世间四时芬芳不断,鸟雀虫鱼饱受花族恩惠得享寿命,遂有花神慈悲之名流传于世。
不过与花神慈悲之名相比,另一个名号却更为世人所知,那就是花神的清冷美貌,见过花神的都道其与鸟族荼姚之美不相上下。
与荼姚不相上下是什么样的美,天帝陛下曾经赞过荼姚之美倾倒众生,想必那花神的容貌也是可以倾众生的。
花族·百花宫
紫罗兰点缀的长廊尽头,一张大床上安睡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那女子的面容在洁白纱帘的阻隔下,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这里正是花神梓芬休息的地方,梓芬此时正陷入沉睡,睡梦中,她来到了一个神秘无暇的世外之地。
那地方空寂幽绝,唯有白云在碧蓝的天空之中徐徐浮动,天空之下是一望无际的灵力之海,灵海之内一白玉砌成的圆台矗立中央。
梓芬欣喜的望着远处的碧波万顷,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纯净神奇之地,在这里,好似世间烦恼尽皆消散。
带着好奇与敬畏,清冷孤傲的仙子飘然落下云端,于灵海之中走去,一步、两步……
随着越发深入,那仙子竟不由自主地盈袖起舞,罗袖动香,红蕖袅袅,随着仙子的舞动,竟有莲花悄然绽放。
太微支着脑袋翻着手中的画本儿,无聊的打发着时间,玉制的香炉中飘出一缕沉香,萦绕于寝殿之中,不到一会儿,太微手中的画本就掉落在地板上。
廉晁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副情景,他的陛下毫无防备的沉睡着,像极了他在当年以为太微受到伤害闯进紫宸殿时所看到的,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太微,安静的躺在床上,不带丝毫平日里的冷漠,也不在拒绝他的触碰,就如同失去了生机的样子。
方寸大乱只在一瞬间,他疯狂的注入灵力,却救不醒他的陛下。若非去请了药神,得知太微只是陷入沉睡,他恐怕真的以为太微遭遇了不测。
太微未醒的那段时间,他借有人行刺太微之名大肆抓捕天界二心之人,其一为铲除威胁,其二为泄愤,天界的防御本就严密,天帝居所尤胜,如此大胆潜入之人,必有仙人与其勾结,最后虽未查出幕后主使,却也引出了许多异心者。
廉晁捡起掉落的画本,微微一笑,他的陛下何时有了这种喜好,是天界的日子太无聊了吗?也是,太微这三百年来也就出了两次天宫。
太虚幻境
太微站立于云端,望着下面一女子飘然舞动的身姿还是有些懵,这里何时有了其他仙人在此修炼。
玄苍当年带他进入太虚幻境时,就告诉他这里不会在有其他生命进入了,如今这里竟然来了一位女仙,一位不会被灵海中强大的灵力排斥并且伤到的女仙。
这可就有意思多了!太微欣赏着粉衣女仙的曼妙舞姿与其所过之处步步生莲的奇景,心里升起了一丝兴趣。
梓芬忘情的舞动,如一只蹁跹于花间的蝶,绽放着自己的光彩,脸上洋溢的笑容,如同夏日荷花,腰肢盈盈,风姿万千,旋转的裙摆荡漾出片片涟漪,那长长的黑发也随之舞动,挡住了眉梢的万种风情,却挡不住那回眸一笑的惊世之美。
梓芬回眸一眼,具是风情;太微立于云端,肃如青松。
两人遥遥对望,一个凛冰皓雪凌于云端之上,一个清新典雅绽于芙蕖之中,皆是绝世之姿。
这是一场美丽的邂逅,一份独一无二的缘分,至少对于梓芬来说,这次相遇,是她今后直至死亡时最珍视的回忆。
“微臣参见陛下!”
女子好像没有想到会有人出现在这里,怔愣了一瞬,在意识到那云端之上乃是天帝后,便躬身行礼。
太微隐隐约约觉得下方的女仙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
“此处乃是本座修炼之所,尔是何人,为何在此?”
太微的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其中暗含不满,梓芬明确的感受到了天帝的不悦,面上虽不显慌乱,心中却还是升起了忐忑之意。
“陛下,梓芬于休憩之时,恍惚入梦,神魂脱离身躯,不知被什么东西牵引着,这才来到此地。”
“梓芬无意打扰陛下修行,还望陛下恕罪。”
太微听到这位女仙自称梓芬,这才想起原来她就是三百年前自己亲封的花神。
太微虽然久居天宫,但对这花神的美名还是听说过的,传闻花神清高孤傲,容颜绝色,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花神既是无心,何罪之有?不过此地灵力浩瀚无边,不宜他人久待,花神还是速速离去吧!”
梓芬感受到身体周围逐渐躁动起来的灵力,顿时明白了太微话中之意。
“多谢陛下,梓芬告退。”
如梦似幻般的空间内,粉衣的女仙盈盈一拜后,飘然离去,唯有一瓣莲花缓缓飘扬。太微伸手接过飘至身前的莲花瓣,若有所思。
廉晁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心上人熟睡的脸庞,不由自主的伸出一只手,想要去触碰。
克制隐忍的情绪最终还是在心魔的怂恿下,被潜藏于心底肆虐的情意所占据,廉晁的手小心翼翼的抚过心上人的眼角眉梢,随后又于脸颊鼻翼处流连不止,最终,廉晁伸出手指轻轻摩挲太微的唇部,久久不肯离去。
兴许是平时太过克制,此时的廉晁仿若入了魔般放肆的感受着心上人的温度与气息,手上不知不觉的用了点力,太微感受到脸部似被羽毛挠过的痒意,忍不住侧了侧身子。
廉晁虽然收回了手,不在动作,可其目光却仍然不离心上人的面容左右。
细碎又纯粹的光线倾洒在太微身上,安静又温暖,欢欣且美好,让人不忍打扰。
时光静悄悄地走过,紫宸殿内明暗交织的光影中,挥动着翅膀的腾蛇小心翼翼的靠近沉睡的金龙,虔诚的仿若献祭一般。
太微醒过来的时候,廉晁早已离开,太微下床看到桌子上放置整齐的画本与一精致的盒子,这才意识到有人来过。
太微漫不经心的将那雕刻着祥云山水的盒子打开,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味飘然而出。
盒子里的极品灵丹泛着清韵的灵气,显然是世间难得的珍品,可是此时它的主人却只是淡淡的看了它一眼,就随手将它遗忘在了角落。
太微其实对这些灵丹妙药、珍奇异宝挺习以为常的,毕竟,父帝与廉晁,就喜欢搜罗这些送给他,说是让他赏玩或是以备不时之需。
开始时,还觉得有趣会把玩研究一番,后来见的多了,也就再提不起兴致关注这些了。
当然了,他好像也没有怎么使用过这些宝物。
梓芬自那日梦入太虚后,连续三日,一直过得恍恍惚惚的,做起事情来总是觉得提不起劲。
牡丹芳主瞧着花神失了神的样子,有点担心。
“牡丹芳主,水神求见主上。”天真俏丽的花精灵过来禀报后,牡丹顿时放心了。
水神是主上的师兄,关系亲密,一定能劝劝主上。
牡丹带着花精灵迎了水神后,就带着水神到了一处凉亭。
水神看到花神出神的望着远处的样子出声询问,“梓芬这是?”
“尊上,主上不知为何,这几日一直一副失了魂的模样,不知是怎么了?”
水神听罢,独自走进亭中,唤了两声梓芬,花神这才得以回神。
“师兄,你来了。”梓芬话语中喜悦尽显。
“嗯,方才师妹在想什么?想的那样出神,师兄唤你你都没听到。”洛霖很是宠溺的问道,语气中还带着丝丝疑惑。
听到洛霖的话,梓芬的脑海中立时浮现一个身影。
“师兄,我问你一个问题吧。”梓芬并未直面回答。
“师兄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洛霖静了半晌,才缓缓回答,“有过”。
无人得知,水神洛霖喜欢着一个人,喜欢了千年。也无人得知,他那么努力的修炼成神,不过只是为了离那人近一些而已。
梓芬有些好奇,他的这位师兄平日里寡欲无求,何时有了喜欢之人。
不待她细问,洛霖提出的凡界邀约就吸引了她。
洛霖梓芬二人刚出花族领地,便遇到了风神临秀,三人交谈一番后,一起去了凡界。
凡界·长安
长安是大夏的都城,繁华无比,热闹无比,今日尤盛。
傍晚时分,朱雀街万盏彩灯垒成灯山,花灯焰火,金碧相射,锦绣交辉。
大街小巷,茶楼酒肆,灯烛齐燃,鼓锣声声,鞭炮齐鸣。
游人集御街两廊下,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声喧杂十余里。
真是一个热闹的上元佳节!
洛霖三人一边欣赏花灯焰火与歌舞杂耍,一边感叹着人间的繁华。
梓芬和临秀虽偶尔下过几次凡界,却也未曾遇过这样的盛况,一时兴致高昂。
洛霖一路陪着两位师妹逛着灯市,未有丝毫的不耐烦。
突然,街上的人开始朝着一个方向涌去,洛霖和临秀顺着人流去观了灯楼,而梓芬因为看着一盏灯一时入迷,就与他们失散了。
太微手执折扇,闲庭漫步于朱雀街上,丝毫不被迎面而来的人流所影响。
直到行到一戏台前,他才站定,此时,戏台上的女子正唱着:
当年貌比桃花,今朝命绝梨花
这钗和盒,是祸根呀芽
死生仙鬼都经遍
直作天宫并蒂莲
才证确长生殿里盟言
……
委婉清越的声音诉说着种种情意,听的周围的人心中酸涩。
太微听着曲子,有些出神,这支曲子好似在哪里听过,那个唱曲的人好像穿着一身红衣,然后……
脑子好似被针扎了似的,太微有些眩晕,身体摇摇晃晃的站不稳,这时,旁边的一位姑娘扶住了他。
“陛下。”太微的耳边一道担心焦急的声音响起。
梓芬解了那盏花灯的灯谜,就得到了心仪的花灯,转身发现师兄师姐都不见了,就想去寻他们。
不过,还未等梓芬迈出脚步,她就看见了花灯摊位斜对面不远处正在专注听戏的天帝。
梓芬不可置信,未唐突上前,直到对方身形晃悠就要晕倒时,梓芬丢下花灯及时扶住了太微。
“多谢花神,本座无事。”太微礼貌性的道了声谢,向着花神来的方向走去。
梓芬看着太微捡起她方才丢下的花灯,拭去其上尘土后,走到她面前,将花灯还给了她。
“心仪之物难寻,花神理应珍惜才是。”
梓芬怔愣中接过了花灯,脸上浮起了薄红,心头涌上了奇怪的感觉。
明月烛灯焰火,交相辉映,照的朱雀街明亮异常,一身白衣手摇折扇的男子与一手提花灯的粉衣女子并肩而行,旁人看了,直感叹一对璧人。
女子浅笑盈盈,“公子,同游否?”
男子薄唇亲启,眸中似有笑意划过,“可!”
太微和梓芬一起行走,共赏花灯,偶尔交谈两句,和谐异常。
护城河边一处僻静的地方,魔尊弋邪与冥君澜舟正在僵持着,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吸引了他们。
他们不约而同的收招转头,只见一对男女带着河灯走了过来。
“梓芬姑娘,这盏莲花灯不如就在此处放了?”
“就依公子所言。”梓芬想起方才太微买下这盏荷灯,然后将其送于自己时的称赞之语,面上露出嫣然笑意,点头表示同意。
弋邪和澜舟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就这样突然出现在面前,可谓是异常欣喜,不过当他们看到心上人旁边那位娉婷婉约,娇艳俏丽的佳人时,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太微想不到在此处竟然遇见了魔尊和冥君,惊讶的同时亦心中感叹世界真小,缘分真妙。
“陛下。”两人异口同声地唤道,然后相继走到太微面前。
太微看着两人这么默契,有些揶揄地问道:“两位今日现身凡间,于这僻静之地,不知所行何事啊?”
弋邪愣着不知作何回答,反倒澜舟笑答,“吾与魔尊今日偶遇,一见如故之下,相邀同庆上元佳节,此处视野开阔,又人少清净,更宜赏灯。”
这番说辞,弋邪听着难受,却无法辩驳,他和冥君争执的事情,确实不好让天帝知晓。
太微瞥了眼嘴角带着血丝,衣服凌乱的魔尊,对于冥君的说辞不置可否。
澜舟看了一眼狼狈的弋邪,嘴角微勾,尽是轻蔑,弋邪看着对方的神情,差点又吐口血出来。
弋邪压下心中火气,似乎很好奇地问道,“不知陛下身旁这位佳人是……”
“天界花神。”
澜舟虽有猜测太微身旁女子的身份,却还是想岔了几分。
“传闻花神有绝世之姿,今日一见,果然清丽脱俗。”
“魔尊谬赞了。”女子语气和婉,颔首礼貌回谢。
时间流逝,几人的交谈声不绝于耳,太微看了眼天色,对着澜舟和弋邪两人说道:“天色渐晚,本座与花神还有一事未办,二位请自便。”
说罢,太微和梓芬就走到了河边,将手上的河灯放进了水里,不一会儿,河灯便随着河水的流动飘向了远处。
弋邪和澜舟没有离开,他们看着放完河灯准备离开的太微,相互瞪视了一眼,选择跟了上去,毕竟,他们都好久没有见过心上人了。
弋邪和澜舟一路跟着太微,对于这种行为,太微表示,只要不打搅我,你们随意就好。
转眼,太微一行人来到了城郊的一处宅院,这处宅院外表并未与平常宅院有什么不同之处,只有进了内里,才会发现其构造之精美,用材之奢华,不亚于皇宫内院。
这处宅院是廉晁为太微备的,自然是怎么好怎么来了,若不是不想引人注意,廉晁都能布置个小型的天宫了。
太微刚进去,廉晁、洛霖和临秀三人就循声而出,原是廉晁遇见了寻人的洛霖和临秀,将他们带来了这里。
若问洛霖和临秀为何来了这里,自然是因为廉晁告诉他们花神和天帝在一起,若问廉晁为何知晓此事,这就不得而知了。
进到会客厅,太微坐于位首,廉晁次之,洛霖师妹三人与弋邪、澜舟二人各坐一边。除了廉晁和魔尊,众人皆恭敬行礼,“拜见陛下。”
“不在天宫,各位就不必多礼了。”太微挥手示意他们不要拘礼。
待其他人彼此介绍、互相见礼后开始寒暄,廉晁注意到太微扶着额头似有困意,就开始提议,“诸位今日也劳累了一天,不如去客房休息一晚。”
其他人也注意到首座之人略有倦怠之态,虽有担心,却也不好相问,只得随着侍女的指引去了客房休息。
客厅人走了后,廉晁走到太微身后,伸出双手按压着太微的额部两侧,动作轻柔又小心,带着满满的情意。
片刻后,太微终于感到精神了些,他制住身后人继续按压的手,起身出了客厅。
侍女带着众人穿过竹林小道,来到一处圆形拱门前,进了拱门,内里有两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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