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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龙鱼少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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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缚龙12、龙鱼少主

床上的少年经过几日的奔逃劳累,终于在一股让他觉得亲密的气息环绕下有了一个难得安稳的睡眠。

次日,少年在清晨翠鸟啼叫声中睁开了双眼,太微推门进来时,少年的那双乌黑的眼睛还带着刚睡醒时的那一片朦胧惺忪之意。

少年听到推门声,转头看去,见到太微于金色的阳光中缓缓走来,带着久违的温暖,少年的眼睛不敢有丝毫的眨动,仿佛这样梦就不会醒来,时光就会永远的停留于此刻。

太微昨日救了少年后,便换了一身青衣,此时那温暖阳光自太微推门进入时轻抚眼角眉梢,那淡金色的光晕晕染在青衣上,将太微平日里的清冷淡漠柔化了几分,平添一丝温和雅致。

太微坐在房间内的方桌旁边,唇间轻抿杯中茶水,无声等待。太微并没有等太久,少年便洗漱穿戴整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收拾好的少年没有了昨日被凶兽追堵的狼狈,脸上也恢复了红润,身上充满了朝气,倒真是一个正当风华的翩翩少年郎。

太微放下手中茶杯,招手示意少年坐下,少年踱步至太微身旁,并未入座,他双手紧扣衣袖,似怯似喜地叫了声父亲。

太微再次听到少年唤他父亲,心中已无昨日探查时的波动,既然少年与自己血脉相连,唤声父亲又何妨?太微心中感叹,想不到,这次凡界之行,竟然平白多了一个儿子,如果教导一番,是不是可以……

太微仔细打量了一番身旁的少年,心中渐渐升起了一个念头。

少年在太微审视的目光下更加紧张,太微趁此机会不动声色的套着少年的话,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少年把自己的家底全部抖出来了。

太微通过少年的诉说以及自己的推测,终于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那少年名叫墨鲤,是龙鱼族公主簌离在游历时与一凡界男子成婚所生的孩子,后来那凡界男子被杀,簌离本想找到仇人报杀夫之仇,却终无所获,只能回了太湖笠泽,以期借助族中力量报仇,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放弃了,想必是簌离公主知晓了那在凡界与她成婚的男子是当时转世为凡人的天界太子,这也就解释了龙鱼族公主与钱塘世子的婚约为何会解除,龙鱼族近年来又为何避世不出。

不过话说回来,堂堂天帝血脉,怎能流落在外,若被有心之人利用,难免会伤及无辜。

思绪转圜间,太微又问少年,“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墨鲤摸了摸头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愈合的伤口,语气中带着不解与失落,“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回到龙鱼族后,身体就发生了一些变化,先是身上长了鳞片,后来双腿时不时的变成尾巴,头上也长了角,母亲知道后教我修炼,让我可以掩藏控制他们,可是我太笨了,老是控制不住,后来因为这个,大家都不想跟我玩了。”

太微看着身旁眼眶红红的少年,语气难得的带了些温柔,“是你母亲造成的,对吗?”

少年虽是委屈,可语气里还是在维护着自己的母亲,“母亲说头上的角会暴露身份,让我不要把角露出来。”

墨鲤说的轻描淡写,将这些年受的刮麟割角之苦一一隐藏,他不想让父亲担心,也不想去埋怨母亲。

太微见墨鲤不愿回答,也并未追根究底,转头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昨日怎会被穷奇凶兽追的如此狼狈?”

墨鲤红着脸回答,“父亲,我从太湖出来,是想在各处游历一番,结果在一片大森林中碰到了那只妖兽,后来他就一直追着我,我学艺不精,被它追得狼狈,直到遇见了父亲,才脱离了险境。”

墨鲤见太微没有表示,心怀忐忑的问道:“父亲,昨日那妖兽怎么会是穷奇,穷奇不是已经绝迹了吗?”

太微走到窗边,手指摩挲着腰间玉佩,如寒冰的眸子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百年前妖兽作乱,想必穷奇是在那时现世的,至于这只未成年的穷奇,这么久没有被人发现,也不知是被谁护着?”

在墨鲤思索这句话的时候,太微走出了房间,一阵劲风袭来,徒留手中墨玉与回荡在墨鲤耳边悦耳的嗓音,“好好休息,我有事要办,出去时带着这块墨玉,它可以保护你。”

太微出了客栈,沿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暗之气来到了一座泛着古朴厚重气息的楼阁,楼阁名曰枉生。

太微踏进枉生楼,仿若进入了一个只有黑暗的世界,有人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到台前雅座,太微在不知名者的贴心照顾下入座。

入座后,昏暗的楼阁在夜明珠的光芒中亮堂了起来,随即戏台上出来了一个人,他咿咿呀呀地唱着,好像要将戏中人的深情哀怨唱尽。

一曲终了,太微面色如常,对于那周围隐隐约约的抽泣声更是毫不在意,不过是一群生了执念的生魂罢了。

太微起身打算离开,不过几步,便有一玄色衣衫的冷峻男子挡住了去路,“还请陛下留步。”

夕阳西下,暮色降临,一轮明月挂在天边。往常在夜色中喧闹繁华的枉生楼内,此时却是一片静寂,唯有楼内最高层的一处房间内灯火依旧。

太微在男子的邀请下,上楼用膳。虽然身为神仙,已经不会为饥饿之感、口腹之欲所困,但是偶尔一次的尝鲜也是为神生涯中一次难得的体验,更别说,那些食物很得太微心意。当然,若是没有身旁那位殷勤侍候的男子的话,太微的体验想必会更好。

用完晚膳,男子唤来下属,撤了桌上膳食。太微耐心地品着美酒,丝毫不理身边之人,那男子见太微忽视自己,只得开口表明身份来意。

原来那男子竟是九幽冥界之主,冥君澜舟,话说这冥君数年不上天界述职,今日引太微与他相见,不知有何目的?

太微感受到酒香化作灵气,从喉道深入肺腑,难得的看了澜舟一眼,想不到冥君这酒竟丝毫不逊色于天界的艾雪酒。

澜舟察觉到眼前人的喜爱,殷勤的为太微斟酒,可是太微却并未再执起过酒杯。

对于冥君亲自给他斟酒这一行为,太微内心毫无波澜,只是感叹这冥君当真清闲,跑到这凡尘俗世中建了一座枉生楼,每日纸醉金迷、歌舞升平,如今还特意引他前来,做得一番殷勤姿态。

对于冥君的这番作为,太微不得不赞叹道:“冥君掌管世间阴阳轮回,好生辛苦!”

确实够辛苦的,以至于太微登位这百年,冥界竟然无人上天述职,若不是感觉到这个世界的乾坤规则正在慢慢修复,以及下界仙官上报的冥界情况,太微都怀疑冥界是不是生有反心,想要彻底脱离天界的掌控。

太微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漠平淡,澜舟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快,他急忙解释,“陛下当真是误会我了,当年先天帝颁布了法旨,冥界之人若非修成仙道,便不得上天,这些年,冥界并没有人能成功弃鬼道转修仙道,我也是想借助凡界灵气,不得已建了这座枉生楼助冥界生魂修炼。”

天知道他有多想上天界去见见心上人,可是却被天地法则所限,不得如愿,如今,这座枉生楼可是他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太微闻言,眼皮微抬,心下一动,父帝何时颁布了这道旨意,又是缘何颁布的,为何他对此一无所知?

澜舟在太微思索的间隙,眼神肆无忌惮的看着太微,他有多久没有见到眼前人了呢?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一直寻找心中所念之人,当他在凡界找到人后,他以为自己可以借着心上人没有记忆彻底抓住他,却不想一招不慎,被玄苍摆了一道。

太微察觉到旁边人紧迫的目光,又想到冥君先前的一堆废话,心中升起不耐。

“冥君引本座前来,有何要事?”

澜舟一脸无奈地看着太微,他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澜舟只是不想与陛下之间存有误会。”

听到这话,太微丝毫不觉得惊讶,内心里更是叹一声果然如此。

“既然冥君无事,本座就先告辞了,今日多谢冥君款待。”

太微起身告辞,影随身动间,人已出现在了楼下,澜舟来不及挽留,只见到太微走出枉生楼的背影。

冥君沉默的站在楼上,在流逝的时光中仿若静止的石雕。此时,枉生楼内寂静无声,低沉的威压自楼上之人处蔓延开来,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生魂,丝毫不敢弄出一点动静,他们生怕惹怒这位九幽之地的暴君,然后被处以极刑,不得轮回,消散世间。

太微走出枉生楼后,天边已经挂满了星斗,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照出一片阴影。

回到客栈后,墨鲤已经陷入了沉睡,唯有一盏烛火随风晃动,太微将烛火熄灭,门窗关好后去了隔壁的房间。

次日,昆仑雪山主峰之上的仙府中,迎来了几位贵客,守山的小仙们见平日里冷冰冰的山主大人温和有礼地将人迎进去后,一个个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山主大人对待客人这么的温和。

白弈带着太微进入了仙府内殿,殿内清清冷冷,一眼望去简洁明了。

白弈进门便立即向太微施礼,“白弈参见陛下。”

太微绕过行礼的昆仑山主,然后随意的坐在坐塌之上,抬手示意白弈起身,“山主不必多礼。”

白弈恍恍惚惚的注视着塌上之人,感叹着自己还以为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他了呢!

太微手指轻扣桌面,“今日本座来此是有事问你,还望山主务必如实相告。”

白弈有些好奇,“陛下之问,若是白弈所知,定不会欺瞒陛下,不知陛下想问什么?”

太微沉吟片刻,“本座想知道,山主是因何原因被父帝罚守这昆仑山?”

白弈心中暗惊,天帝怎会问起这事,难道是想起了什么吗?白弈定了下心神,轻声回答,脸上带着追忆以及深深的懊悔,“千年前,我私自下凡闯了大祸,本应遭天雷业火之刑,可是当时先天帝怜我年幼又是神兽白泽的后代,所以特意恩赦,罚我镇守昆仑。”

太微敏锐的察觉到白弈一瞬的惊意,步步紧逼,“那不知是何大祸,竟差点受了那极刑?”

白弈敛了神色,露出了一丝微笑,却是不直言回答,“陛下如此关心微臣,实在是微臣之幸,可是微臣已经知错就改,还望陛下莫要追究了。”

太微见白弈不愿多说,只得又换了一个问题,“千年前,本座缺了一些记忆,父帝说是因为我修炼出了岔子,可是最近,却总有些画面常来扰我。”

太微的语气停顿了一下后,他缓缓说道:“那些画面里总是出现一只白泽神兽。”

白弈带着感叹追忆道:“陛下,千年前你我本是好友,只是后来我犯错下界,你失忆昏迷,我们之间这才没了交集。”

听闻这话,太微仔细地看了看这如今的昆仑山主,对方口中他幼年的朋友,怎么看都不觉得对方是自己的少时旧友,最多也就是相识而已。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微沉默地喝着昆仑山主泡的茶,听着平日里寡言的白弈讲那些少时旧事与凡界趣事,偶尔的附和两句,倒真是一派旧友相见共同追忆旧事的和谐美景。当然这番美景,也只有飘溢在殿中的浓浓茶香见证到了。

太微见从白弈的口中再无法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后,就立即向昆仑山主提出告辞。

白弈不想与太微只待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想法设法的出言挽留,“陛下,这昆仑山的雪景乃是世间一绝,您难得下凡一趟,若就此错过,岂不可惜?不如,我带您游览一番昆仑山。”

白弈小心翼翼地提着建议,一双本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此时盛着的是满满的期待。

太微想起上山时天上飘起的雪花与雪地里小兽跑过留下的爪印,顿时有了兴趣。

虽说是来凡界散心,可是下凡后先抓了穷奇救了墨鲤,又听了那冥君的一番废话,之后又因为脑中记忆的困扰来昆仑山询问白泽,这一路的行程下来,还真没有好好放松一下。

太微略微思索,同意了白弈的邀请,“那就有劳山主了。”

“陛下先在此休息一晚,明日霜降,雪莲开放,正是观赏的好时节。”

白弈轻声解释着自己的安排,没有让太微有丝毫的迷惑。

墨鲤在甩开侍者后来到山主的寝殿前固执地等着里面的人,他略有不耐地掸去身上落下的雪花,心里着急地想,都两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出来?

随着吱吖声响起,蹲在角落里的墨鲤顿时起身跑到了殿门口等着里面的人出来,白弈看着突然出现拥抱着太微的少年,心中一惊。

“父亲,我还以为您又不要我了呢?”想想那时自己推开房门,只见父亲逐渐冰冷的尸体与泪流满面的母亲,内心是从未有过的绝望。只有后来,得知父亲还活着的时候,自己的心中才重新涌现出了欢喜之意。

墨鲤用力地抱住太微,暗暗庆幸,还好,他的父亲还在!

太微施巧力挣脱了墨鲤,心内暗道,没想到这个孩子的力气还挺大的。

白弈听到少年竟然称呼太微父亲,心中讶然,天帝什么时候竟有了子嗣?

不待白弈仔细思考,墨鲤已经拉着太微走远了。

墨鲤怯怯地跟在太微身后,父亲最不喜人触碰,方才如此冒失,父亲怕是生气了,可是自己也是担心父亲啊!

就在墨鲤纠结太微是否生气的时候,白弈过来了。太微和墨鲤随着白弈来到大殿内,此时,殿内已经备好了筵席,只等贵客入座。

太微坐上主座后,白弈和墨鲤依次落座,随着侍者将昆仑特有的美酒佳肴端上来后,晚宴也就开始了。

宴会开始后不知过了多久,墨鲤作为一个被主人忽视的客人便看到了这样一个画面,平日里冷淡内敛的白弈不知何时跪坐在太微旁边,直白的向着身旁人表着忠心,诉说着情意,时不时地道声对不起。

太微忽视掉白弈的情意,心中只对那句对不起泛起了丝波澜。心思婉转之间,太微趁着白弈醉酒想要套出些秘密,奈何这位昆仑山主实在不肯配合,只一个劲的朝着太微身上蹭着,太微无法,只得将白弈打晕。

太微将晕过去的白弈交给侍者后,就拎着早已经醉倒在案桌上不省人事的墨鲤回了客房,将墨鲤扔上床后,太微回了自己的房间后,有些烦躁,他想,明日再得不到答案,就用搜魂。

昆仑雪山巍巍屹立于天地之间,从天而降的曙光落下,玉笋烁金,辉映四方,唤醒了沉眠的雪山。

白弈带着太微和墨鲤游览着昆仑雪山的美景,随着白弈引领和介绍,太微走入了一个梦幻仙境。

此时他们行走在一处白雪覆盖的小路上,沿途树林渐密,在那些高大的树木之上,悬挂着一挂挂金银剔透的银针,或大或小,或粗或细,从枝叶树干间飘忽而下。

金色的阳光,透过冰晶折射出细腻柔美的光,斑斓多彩。

满目杜鹃丛生,云杉挺拔,青松耸立,耳畔水声潺潺,百鸟啁啾,各种野兽撒着欢儿追逐跑闹,在这条小路上留下或深或浅的爪印。

站在昆仑雪山最高处,眺望雪山各峰,仿若看到一条巨龙沉睡。

旭日东升,山涧白茫茫的云雾散去,一条金色天龙横贯天际,气势磅礴,金光灿烂。

不得不说,太微一路行过这雪域仙山,看过这银装素裹,心中越发宁静。

太微其实并不关心别人的秘密,即使这秘密是与他有关的,只要……最终不影响到他就好。

两个时辰后,昆仑山脚,墨鲤看着白弈对着父亲一副不舍的样子,很是生气。从昨日的密谈,设宴,到今日的同游,还有此时的赠宝,这位昆仑山主的种种行为都透着殷勤。

太微想了想还是收下了白弈赠的玉匣,这玉匣中的雪莲花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滋养神魂,是难得的宝物,而墨鲤也恰好需要它来重新长出龙角,毕竟,他可不需要一个半残的继承人。

太微在离开昆仑山后就将刚才白弈赠的雪莲花交给了墨鲤,墨鲤怔愣着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玉匣,各种思绪百转千回。

太微走出几步远,见少年没有跟上,出声提醒,“墨鲤,还不跟上。”

墨鲤收了手中玉匣,疾步跑到了太微身侧,一双眼睛满怀孺慕之意,注视着太微,出言感谢。

太微对此并未有何表示,只是继续迈起脚步向前走去,天地辽阔,广袤的原野上唯有父子二人行走于上。

墨鲤看着前方高大的背影,终于感到了久违的心安,他忍不住跑到父亲身边去牵起父亲的手,太微有些诧异,微微挣脱了一下见没有挣脱开,就任由少年牵着了。

有个孩子的感觉还不错,太微如是想到。

墨鲤感受到父亲掌中的温度以及父亲放任他亲近的态度,露出了微笑。

“父亲,我们现在去哪?”墨鲤很是期待接下来的旅程。

“去太湖,见你的母亲。”

墨鲤闻言,脸上的笑意尽失,父亲和母亲这么快就要相见了吗?

墨鲤耷拉着脑袋,他其实并不太想让他们相见。

太微察觉到墨鲤低落的情绪,有点不解,难道小孩的情绪变化都这么快吗?

想了想还是安慰一下,毕竟孩子马上就要和他的母亲分离了,“本座以后会带你去见你母亲的。”

太微此时还在心里盘算以后怎样教导自己的继承人,却没想到来自孩子母亲的阻力。

墨鲤思考着父亲那句话的意思,却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来到了太湖龙鱼族的辖区范围内。

此时的龙鱼族内,龙鱼族长和簌离公主在笠泽水宫中很是焦急的等待着消息,他们已经派出去了许多族人,可是还是没有找到少主。

簌离正襟危坐等着消息,几分担心于脸上流露出来,还带着一些疲惫。

龙鱼族长撑着病体等待着外孙的消息,这么些年,他是真真对这个乖巧懂事的外孙上了心。

簌离不忍心父亲劳累,便劝父亲去休息,龙鱼族长也是实在撑不住了,就在侍者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寝殿。

在龙鱼族长离开后,簌离面色愈发沉重,在经过复杂的内心斗争后,她决定亲自去找。

簌离站起身,还未走出大殿内,就有守卫来报。

那守卫很是恭敬,“报,公主殿下,少主回来了。”

簌离并未见墨鲤身影,疑惑发问,“少主人呢?”

“少主与一位公子正在宫门外。”

“请他们进……不,我亲自去迎。”簌离想到一个可能,美目中闪过不知名的情绪,突然改变了想法。

墨鲤回到生活了很久却在几天前偷跑出来的地方,有点感伤,随后又想到自己是带着父亲回来的,母亲定会高兴,便收起了难过的情绪,带着孩童特有的活泼给太微介绍起了这里。

两人行至宫门前,只见一位美丽的女子带着侍卫等着他们的到来。

墨鲤行至女子面前,叫了声母亲。

那女子却像是没有看见墨鲤一样,只是用自己的那双似含着无数种情绪的眼眸仔仔细细地看着墨鲤身后那位俊美的公子。

簌离的心早在走出大殿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波澜起伏,短短的几步路程,却好似走了一生,直到看到记忆中的那个人,她的心才好像有了归宿。

簌离身子僵硬,双手微微颤抖,眼中不由自主地落下两滴清泪。

原来这就是重逢的滋味吗?果然是酸涩至极。

太微虽然知道眼前的女子在凡世与他有过一世的夫妻情谊,但是其实他的脑海中早已没有了那段记忆。

天界规矩,天界众神下凡历劫,以肉体凡身,受人世诸苦,悟乾坤道心。

历劫之后,不论成功与否,皆需忘却尘世记忆,以防被凡尘俗世所诱,动摇本心。

这个规矩,簌离自然也知道,她当年在得知自己的夫君还活着并且是当今天帝后,其实是起过念头想去天界见他的,可是后来因为龙鱼族的责任、父亲的劝说与自己占卜到未来变故等诸多原因,簌离选择了放弃。

在决定放弃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和太微之间再也不可能了,他们俩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如今,太微是天界之主,自己是龙鱼族公主,一个忘却前尘旧忆,一个背负龙鱼族未来命运,两人重回各自的轨道命盘,凡间的那个王爷与孤女的故事不过是彼此漫长岁月的一个插曲罢了。

簌离这百年来,生活的一点都不轻松,自从父亲病重后,龙鱼族的事务全都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忙于修炼,处理公务,学习占卜,短短百年,簌离已经蜕变成了一个坚毅果决的女子。

唯有对于儿子,簌离觉得惭愧,百年来,她其实一直陷在那段回忆里,开始时她疯魔了一般想要报仇,毫不顾忌孩子的死活。

后来她又为了逃避思念把心思全都放在了族中事务上,鲜少与孩子见面,即使鲤儿过来问安,她也会冷着脸不做交流,后来她甚至为了隐瞒孩子身份下狠心拔了鲤儿的龙鳞,渐渐的,他们母子俩的隔阂越来越深,终于,有了墨鲤这次的离家出走。

太微走到女子的面前,递给了女子一张手帕,示意女子擦擦眼泪。

簌离接过手帕,擦拭了面上的泪痕后,随后向着太微摇摇一拜。

“簌离见过天帝陛下!”

“公主不必多礼!”

簌离行礼过后,对着太微露出了温婉的笑容,语气中略带着歉意,“刚才让陛下见笑了,初见陛下,簌离还以为见到了故人,这才失仪,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公主过虑了!”

簌离闻言笑意加深,做出了邀请的手势,“陛下,请!”

簌离请太微进入笠泽水宫的大殿内,并引着太微坐于主座之上。

簌离唤来侍女,吩咐其去请龙鱼族长。

太微见状出言制止,“慢。”簌离回头,有些惊讶。

“簌离公主,本座今日前来,无关公务,只为与公主,了解一桩私事。”

末了太微又补充一句,“这事与墨鲤相关。”

即是私事,就不便于外人在场,簌离挥手示意,殿中侍卫很快退出了殿外。

太微单刀直入,不带半点迂回问道:“簌离公主,墨鲤可是本座子嗣?”

淡漠的语气中带着威压,簌离第一次明确地感受到了眼前的男子乃是至高无上的天帝,不是与她有过夫妻情分的夫君。

簌离面色带着难以言喻的伤悲,“陛下何意?鲤儿的父亲只是一介凡人,怎会与陛下有关?”

簌离说完抬眼坚定又倔强地看着太微,见他面上并无表情,心里越发忐忑起来。

她知道眼前人是天帝,是君王,可是她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太微感受到簌离的试探,并未生气,只是平淡的讲道:“本座在墨鲤的身上感受到了血脉联系,这才有此一问。”

太微说完,便开始沉默不语,墨鲤也低着头站在母亲身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是簌离主动打破了沉默,“陛下可否听簌离讲一个故事?”

不待太微答应,女子就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从出生起,我就是龙鱼族的公主,母亲虽早逝,却得父亲宠爱,族人也待我极好,后来,到了适婚的年龄,父亲为我与钱塘世子定下了婚约,只不过当时恣意惯了,看不懂父亲苦心,所以就留了书信以历练之名去了凡间。”

“在凡间,我不小心被一妖兽所伤,幸得一凡人男子所救,我为报恩,便以孤女无处容身的名义留在了那名男子的身边。”

“开始时本只为报恩,可是之后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对那人越来越了解,对他的感情也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我知道他喜静,所以我安静的陪着他,我以为我可以陪他一辈子,看着他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结果没有,他娶了我,他说他不想自己的婚姻成为皇权斗争的牺牲品,所以他选了我,一个安静的陪了他多年的孤女。”

“婚后不到一年,我就生了鲤儿,夫君很是高兴,我知道他虽然情感淡漠却极其注重亲情,墨鲤的出生恰恰抚平了夫君那时的丧母之痛。这往后的几年里,我们过得甚是和美。”美好到她忘了自己身上的婚约和责任。

簌离讲着讲着停了下来,好似沉溺在往日的回忆中。

“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她失去了丈夫,鲤儿失去了父亲,那个家庭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毁了。

“后来夫君被刺身亡,我就带着鲤儿回了太湖。”

回到太湖后求助父亲帮自己报仇,父亲在自己的哀求下,通过占卜推算,得出了墨鲤乃是新任天帝太微之子的结论。

簌离知道这个结论后非常不可置信,太微的名号早就响彻六界,传闻他冰为仙骨白玉为肌,冬雪铸眼寒水做魄,一身清冷风华,为世人倾倒,如此绝世之人,怎么可能成为自己的夫君呢?

不过后来因为鲤儿逐渐长大,又因为太湖灵气滋养,鲤儿身上逐渐显现了龙的特征。簌离这才彻底相信了这个事实,她的孩子确实是天帝太微的子嗣。

簌离对于这个事实其实是非常不知所措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去面见天帝挑明关系,她的心被思念鼓动着,可是理智却生生让她止住了脚步。

父亲告诉她,当年先天帝让太子下凡历劫并不是为了让太子体验什么人生八苦,他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平安,顺便与鸟族荼姚公主结缘,以为太微之后坐稳天帝之位做准备,若非如此,那荼姚怎么可能附身凡人而不被发现。

至于簌离后来打破先天帝的布局,却没有被追究,一方面是因为簌离是太微在凡界自己选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墨鲤,玄苍其实在决定以身封印妖兽的时候,去了一趟凡界,在凡界,他看到了太微牵着墨鲤的手与身旁走过,这让他想起了太微幼时也曾牵着他的手走过天宫的许多条路。

簌离想到当年父亲讲先天帝这些筹谋算计的时候,露出的敬畏和凝重的表情,心中只觉恐怖。

世人不知先天帝与龙鱼族长的关系,她却是非常清楚的,她在少时常常看到一黑衣人出入龙鱼族禁地,后来因为好奇,她曾偷听过他们的谈话,那时她就知晓了那黑衣人乃是先天帝玄苍,而她的父亲只是玄苍放在六界的一只耳目罢了。

很有可能她当年的偷听,婚约,偷跑这些都是被算计了的。

好吧,这些事玄苍确实派人推了一把,那龙鱼族长舍不得女儿受苦,想让那龙鱼族秘术随着他自己的死亡而消失,玄苍自然是不允许的。

只不过他没想到簌离竟然跑到凡界被还在历劫的太微救了,之后竟然还嫁给了太微,生了子嗣,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

太微听完簌离的讲述,难得的心情有了点起伏,毕竟从一个女子口中听自己与对方的夫妻旧事,感觉着实有点奇怪。

想了想,太微还是正色说道:“本座百年前的确入过凡界,墨鲤也确实与我血脉相连,想必簌离公主的故人便是本座了。”

簌离挤出一丝苦笑,故人啊!原来这就是最终的答案么?

既如此,簌离此后便恪守君臣之礼,尽好臣子本分,那连绵情丝,既然断不了,便只能珍藏于心了。

心中涌上叹息,终究还是舍不得啊!

簌离收拾好心情,善解人意地问道:“陛下是想带鲤儿回天界吗?”

“本座正有此意,不知公主意下如何?”太微认真地等待着回答。

“陛下,鲤儿乃我亲子,我不舍得鲤儿离开我身边。”

簌离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堵死了太微全部的打算,太微没办法,只能不死心的继续问道:“即使本座能给他更好的未来,你也不愿吗?”

女子一脸的坚定的回答,“簌离舍不得。”那坚定的话语饱含着浓浓的母爱。

太微虽然很是想找一个继承者,但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如此,本座就不强求了。”

太微做下决定后,簌离和墨鲤母子俩都松了一口气,簌离确实是不想与孩子分离,而墨鲤则是不知如何是好,父亲和母亲,他都不想割舍。

太微没有带走墨鲤,心中还是有点淡淡的不爽的,所以他决定回天界。

走的时候太微还特意吩咐了一声,让簌离别在对小孩拔龙鳞砍龙角了。

墨鲤感动的又抱住了他,一番撒娇让太微以后来看他,太微无法,就答应了墨鲤的要求,“行了,我会回来看你的,你,也可以来天界。”

“真的吗?父亲真的回来看我吗?”

“真的。”

“母亲会允许吗?”

“会的。”

“……”

墨鲤又提出了许多问题,太微开始不耐烦了,只留下悦耳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你还不是本座的继承人呢,怎么这么多问题?”

墨鲤很难过的望着太微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实质化的黑暗,“原来父亲只是因为我可能会成为您的继承人,这些天才对我这么好的吗?”

墨鲤真的很伤心啊!

太微甫一回到天界,还不待踏进紫宸殿,廉晁和丹朱就相继闻风赶来。

廉晁是在太微踏入南天门时就知道太微回来了,而丹朱则是无聊地逛着天宫时看到廉晁急匆匆的向紫宸殿前去,就跟了上去。

丹朱远远的看见太微,心底一急,化作了原形从廉晁身边跑过,一个跳跃,来到了太微怀中。

太微其实这一路都在思考着凡界之行的收获,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小狐狸,待到太微反应过来时,怀中已经下意识的抱住了一只红色的狐狸。

廉晁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走到太微身边一脸温柔的将红色的狐狸提了下来,狐狸落在地上变成了人形。

廉晁亲密的给丹朱掸了掸衣服,笑意中带着一丝纵容,好像是在看一个顽皮的孩子,“三弟以后莫要如此莽撞了。”

都说天界廉晁殿下温和待人,可是丹朱知道这只是一个表象,一个对着世人伪装的表象而已,表象的背后是残忍和冷漠。

想到这里,丹朱瑟缩着退后了一步,廉晁看似在把他当成一个顽皮的弟弟在教训,实则是在警告他少接近二哥。

丹朱虽然心里不愿,但还是在廉晁的威胁下选择了妥协,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和廉晁正面交锋的力量。

廉晁和丹朱暗暗的较着劲儿,跟着太微进了紫宸殿。

太微丝毫没有在意身后二人,在听完廉晁的公事后,就直接丢下两人进了内殿,他需要休息。

“你二人即已无事的话,先离开吧!”

丹朱见太微只听了廉晁的禀报就下了逐客令后,很是伤心,他还想说说这几日六界的一些趣事呢。

太微不在,殿中只剩他们二人,廉晁走到丹朱面前,脸上笑意早已不见,那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仿若在看一件死物。

在丹朱恐惧的瘫在椅子上时,廉晁这才又恢复平日那翩翩君子,笑意盈盈的模样。

廉晁拍了拍丹朱的脸颊,以示警告后就离开了紫宸殿。

殿中一片寂静,唯有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丹朱摸了摸自己的衣衫,却发现衣衫早已湿透。

丹朱恢复平静后从紫宸殿中出来,就出了南天门直奔青丘而去。他不想被廉晁一直死死的压着,更不想被二哥忽视,只有变强了,他才能在那人心中挣得一席之地。

廉晁收到这个消息后,一笑而过,一个没有天赋只知玩乐的纨绔有什么资格和他争,不过既然那只狐狸这么识时务,自己就暂时放过他吧。

太微进入内殿后,本打算休息,却被身上震动的玉佩打扰到了,这时,太微才想起来那只在凡间遇到的穷奇幼兽。

太微施法,一只受伤的穷奇出现在了太微脚下。太微踢了踢脚边的凶兽,那凶兽正处于昏迷中,感受到碰触,呜咽了几声。

太微用灵力探入穷奇的身体检查了一番,才知道这穷奇幼兽是要成年了。

“来人,将它带到毗娑牢狱,好好看管。”

“是,陛下!”

黑衣男子快速的将昏迷的穷奇带下去后,太微给紫宸殿设了一层结界,这才开始好好休息。

那只穷奇自从被太微关在玉佩里后,就一直昏迷着,今日那玉佩震动其实是因为穷奇受到了天宫极盛的灵气的冲击,激发了它被压制的成年期,这才挣扎不已,触动了捆绑的锁链。

穷奇被太微抓住的时候其实挺委屈的,那日本就是那个小孩自己闯入它的领地,惊扰了它成年的重要时刻,它才会陷入狂躁去追那小孩,结果运气不好,被抓了,还被发现了身份。这不,现今被投入了牢狱之中。

被投进毗娑牢狱两天后,穷奇就醒了,醒了后发现自己成年了,很是高兴,结果不待它多欣喜几下,就发觉自己失了自由。

失了自由也就算了,最主要的是这里只有它一个活物,也没有人来处理它,这让它的一颗心提在了嗓子眼直到很久都没人理睬它才下去。

太微回到天界,第一时间在自己的寝宫设了结界,之后就一直在沉睡。

廉晁知晓太微每隔三百年就会封了自己的宫殿,却不知具体是什么原因。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总会帮太微护好天界,不会让外人有一丝一毫的染指。

随着廉晁的吩咐,天界仙人都明智的选择了不去打扰天帝闭关修炼,也因此,天界大殿下书案上的折子又多了一些。

有些天界的老人们看着云华宫来来往往的大小神仙们,不由得心里起了担忧,廉晁殿下如此专权,陛下不得不防啊!

对于这些担忧,太微和廉晁自然都是不知道的,不过即使知道了想必也都是一笑而过。

对于太微来说,他本就不喜那高位束缚,既然有人愿意给他干事那又何苦拒绝呢?对于廉晁就更不用说了,他一向唯太微马首是瞻,都到了恨不得把心剖了献给太微表忠心的那种程度。

对于彼此的想法,太微和廉晁也算是心知肚明,所以太微不吝于放权给廉晁,廉晁也大方地释放着自己的忠心以及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思。

太微回应了廉晁作为一个臣子的忠心,却拒绝着其作为一个仰慕者的深切爱意。

对于太微来说,这些世界的爱不过是阻挠他回归的障碍而已。

流光过隙,苍狗浮云,岁月蹉跎,转眼之间,一晃三百年。

三百年里,六界发生了许多事,先是天帝闭关修炼却被歹人惊扰,廉晁殿下大怒,势要追查到底,那时天界血色遍布,导致众仙惶惶不安,直到天帝出关后天界才恢复平静。

其次是魔尊弋邪愈发阴晴不定,常常残杀妖兽魔兽,六界之人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直到后来,弋邪竟然绑了雪神青女,将其折磨的不成样子扔到了天界。

天界众仙对于魔尊这种挑衅行为可谓是愤怒至极,随后众仙上书天帝,要求与魔界一战,以扬天界之威。不过,这件事最后还是以和平的方式解决了,毕竟魔尊之后送来的各种赔偿还是很合心意的。

最后一件事就是鸟族族长凤鸣撑过了荼姚公主的成年礼后,终是魂归天地,消散世间。凤鸣亡后,荼姚公主就在鸟族几位长老的拥立下,成为了新一任的鸟族族长,鸟族在荼姚的带领下,也更加的强盛。

太微对于这些年发生的这些糟心事儿,那是真的不想管,可是他若不管,这些人定会反了天的。

当年若不是他及时醒来,廉晁都不知道还要杀多少,想到他当年一觉醒来后,天界弥漫的血腥气息,以及廉晁杀红了的双眼,太微心累不已,天界若真是毁了,他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太微支着脑袋,侧身躺在床榻上,算了,管他是为了什么,反正天界不能毁,不光不能毁,还得尽早在给他找个主人,这样他才能早日脱离这方天地。

除了廉晁不让人省心,还有弋邪和荼姚,一个无故伤了雪神,差点引起战争;一个老是制造什么偶遇,说什么缘分。如此几次三番下来,太微早已失去了外出的兴致。

梓芬就任花神三百年来,在花族众芳主的辅佐下,认真履行司花之职,并将花族治理的井然有序。

世间四时芬芳不断,鸟雀虫鱼饱受花族恩惠得享寿命,遂有花神慈悲之名流传于世。

不过与花神慈悲之名相比,另一个名号却更为世人所知,那就是花神的清冷美貌,见过花神的都道其与鸟族荼姚之美不相上下。

与荼姚不相上下是什么样的美,天帝陛下曾经赞过荼姚之美倾倒众生,想必那花神的容貌也是可以倾众生的。

花族·百花宫

紫罗兰点缀的长廊尽头,一张大床上安睡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那女子的面容在洁白纱帘的阻隔下,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这里正是花神梓芬休息的地方,梓芬此时正陷入沉睡,睡梦中,她来到了一个神秘无暇的世外之地。

那地方空寂幽绝,唯有白云在碧蓝的天空之中徐徐浮动,天空之下是一望无际的灵力之海,灵海之内一白玉砌成的圆台矗立中央。

梓芬欣喜的望着远处的碧波万顷,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纯净神奇之地,在这里,好似世间烦恼尽皆消散。

带着好奇与敬畏,清冷孤傲的仙子飘然落下云端,于灵海之中走去,一步、两步……

随着越发深入,那仙子竟不由自主地盈袖起舞,罗袖动香,红蕖袅袅,随着仙子的舞动,竟有莲花悄然绽放。

太微支着脑袋翻着手中的画本儿,无聊的打发着时间,玉制的香炉中飘出一缕沉香,萦绕于寝殿之中,不到一会儿,太微手中的画本就掉落在地板上。

廉晁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副情景,他的陛下毫无防备的沉睡着,像极了他在当年以为太微受到伤害闯进紫宸殿时所看到的,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太微,安静的躺在床上,不带丝毫平日里的冷漠,也不在拒绝他的触碰,就如同失去了生机的样子。

方寸大乱只在一瞬间,他疯狂的注入灵力,却救不醒他的陛下。若非去请了药神,得知太微只是陷入沉睡,他恐怕真的以为太微遭遇了不测。

太微未醒的那段时间,他借有人行刺太微之名大肆抓捕天界二心之人,其一为铲除威胁,其二为泄愤,天界的防御本就严密,天帝居所尤胜,如此大胆潜入之人,必有仙人与其勾结,最后虽未查出幕后主使,却也引出了许多异心者。

廉晁捡起掉落的画本,微微一笑,他的陛下何时有了这种喜好,是天界的日子太无聊了吗?也是,太微这三百年来也就出了两次天宫。

太虚幻境

太微站立于云端,望着下面一女子飘然舞动的身姿还是有些懵,这里何时有了其他仙人在此修炼。

玄苍当年带他进入太虚幻境时,就告诉他这里不会在有其他生命进入了,如今这里竟然来了一位女仙,一位不会被灵海中强大的灵力排斥并且伤到的女仙。

这可就有意思多了!太微欣赏着粉衣女仙的曼妙舞姿与其所过之处步步生莲的奇景,心里升起了一丝兴趣。

梓芬忘情的舞动,如一只蹁跹于花间的蝶,绽放着自己的光彩,脸上洋溢的笑容,如同夏日荷花,腰肢盈盈,风姿万千,旋转的裙摆荡漾出片片涟漪,那长长的黑发也随之舞动,挡住了眉梢的万种风情,却挡不住那回眸一笑的惊世之美。

梓芬回眸一眼,具是风情;太微立于云端,肃如青松。

两人遥遥对望,一个凛冰皓雪凌于云端之上,一个清新典雅绽于芙蕖之中,皆是绝世之姿。

这是一场美丽的邂逅,一份独一无二的缘分,至少对于梓芬来说,这次相遇,是她今后直至死亡时最珍视的回忆。

“微臣参见陛下!”

女子好像没有想到会有人出现在这里,怔愣了一瞬,在意识到那云端之上乃是天帝后,便躬身行礼。

太微隐隐约约觉得下方的女仙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

“此处乃是本座修炼之所,尔是何人,为何在此?”

太微的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其中暗含不满,梓芬明确的感受到了天帝的不悦,面上虽不显慌乱,心中却还是升起了忐忑之意。

“陛下,梓芬于休憩之时,恍惚入梦,神魂脱离身躯,不知被什么东西牵引着,这才来到此地。”

“梓芬无意打扰陛下修行,还望陛下恕罪。”

太微听到这位女仙自称梓芬,这才想起原来她就是三百年前自己亲封的花神。

太微虽然久居天宫,但对这花神的美名还是听说过的,传闻花神清高孤傲,容颜绝色,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花神既是无心,何罪之有?不过此地灵力浩瀚无边,不宜他人久待,花神还是速速离去吧!”

梓芬感受到身体周围逐渐躁动起来的灵力,顿时明白了太微话中之意。

“多谢陛下,梓芬告退。”

如梦似幻般的空间内,粉衣的女仙盈盈一拜后,飘然离去,唯有一瓣莲花缓缓飘扬。太微伸手接过飘至身前的莲花瓣,若有所思。

廉晁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心上人熟睡的脸庞,不由自主的伸出一只手,想要去触碰。

克制隐忍的情绪最终还是在心魔的怂恿下,被潜藏于心底肆虐的情意所占据,廉晁的手小心翼翼的抚过心上人的眼角眉梢,随后又于脸颊鼻翼处流连不止,最终,廉晁伸出手指轻轻摩挲太微的唇部,久久不肯离去。

兴许是平时太过克制,此时的廉晁仿若入了魔般放肆的感受着心上人的温度与气息,手上不知不觉的用了点力,太微感受到脸部似被羽毛挠过的痒意,忍不住侧了侧身子。

廉晁虽然收回了手,不在动作,可其目光却仍然不离心上人的面容左右。

细碎又纯粹的光线倾洒在太微身上,安静又温暖,欢欣且美好,让人不忍打扰。

时光静悄悄地走过,紫宸殿内明暗交织的光影中,挥动着翅膀的腾蛇小心翼翼的靠近沉睡的金龙,虔诚的仿若献祭一般。

太微醒过来的时候,廉晁早已离开,太微下床看到桌子上放置整齐的画本与一精致的盒子,这才意识到有人来过。

太微漫不经心的将那雕刻着祥云山水的盒子打开,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味飘然而出。

盒子里的极品灵丹泛着清韵的灵气,显然是世间难得的珍品,可是此时它的主人却只是淡淡的看了它一眼,就随手将它遗忘在了角落。

太微其实对这些灵丹妙药、珍奇异宝挺习以为常的,毕竟,父帝与廉晁,就喜欢搜罗这些送给他,说是让他赏玩或是以备不时之需。

开始时,还觉得有趣会把玩研究一番,后来见的多了,也就再提不起兴致关注这些了。

当然了,他好像也没有怎么使用过这些宝物。

梓芬自那日梦入太虚后,连续三日,一直过得恍恍惚惚的,做起事情来总是觉得提不起劲。

牡丹芳主瞧着花神失了神的样子,有点担心。

“牡丹芳主,水神求见主上。”天真俏丽的花精灵过来禀报后,牡丹顿时放心了。

水神是主上的师兄,关系亲密,一定能劝劝主上。

牡丹带着花精灵迎了水神后,就带着水神到了一处凉亭。

水神看到花神出神的望着远处的样子出声询问,“梓芬这是?”

“尊上,主上不知为何,这几日一直一副失了魂的模样,不知是怎么了?”

水神听罢,独自走进亭中,唤了两声梓芬,花神这才得以回神。

“师兄,你来了。”梓芬话语中喜悦尽显。

“嗯,方才师妹在想什么?想的那样出神,师兄唤你你都没听到。”洛霖很是宠溺的问道,语气中还带着丝丝疑惑。

听到洛霖的话,梓芬的脑海中立时浮现一个身影。

“师兄,我问你一个问题吧。”梓芬并未直面回答。

“师兄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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