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雪歌(02-03)(1/1)
饮雪歌饮雪歌(02-03)
2024年2月18日·告白“师姐还是唤我师弟吧。”“我喜欢你这样叫我。”钟沁儿没想到这个没几面之缘的师弟,竟是这般没有分寸。她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推开他的手。钟沁儿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纤纤玉指握住胸前衣襟,她觉得呼吸不过来了。她不由低声问道:“你这殿中熏的是什么香?怎么……”大殿之中,那缕天光正打在容渊面如冠玉的脸庞之上,他的双目被光线衬得灿若朗星,此刻却有些黯然。容渊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她推开的手掌,面色依旧温柔,只是双眸之中闪过了一丝的戾色。“师姐,是不是头脑昏沉,全身无力?”他依旧轻声慢语,从容淡定。钟沁儿身形一晃,容渊衣袂飘动,竟是揽住了她滑倒的身躯,双手一抄,将她横抱了起来,朝着内殿之中走去。“容渊,你这是做什么?”钟沁儿咬唇问道。她再傻也知道,容渊是在熏香之中动了手脚,只是她本身就法力几尽全失,现在更是身子发沉,使不上一点点的力。容渊只是轻笑了笑,更拥紧了她,低声在她耳畔说道:“师姐,你刚醒来,身子还未全好,不如在这好好休息下。”钟沁儿高声叫道:“你让人送我回凌云府就好。”容渊目光闪动,低声回道:“那边还要叫人打扫一下才行。”他转入内殿之后,将她放在一张软榻之上,然后坐在榻侧,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这间内殿陈设十分简洁,却处处流露出一些别样的心思。长桌之上天青色细颈花瓶之中插了一支梅花,此刻枝头簇簇红梅盛放,平添了丝春色。钟沁儿低首,见他的手指修长,洁白如玉一般。两指按在她的脉搏之上,探了探,顿时一股暖流汇了进去,一直悠悠流转到胸间。钟沁儿体内的地涌寒冰再次翻搅,竟将那股暖流逼退了回去。容渊双目迸出一道晶亮的神采,“果然是地涌寒冰。”钟沁儿见他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欣喜,不免忿忿道:“你试试放到身体里看看。”容渊见她动怒,似是明白自己的态度激到了她,不由微抿唇角,“别误会,我是关心师姐的身子。”钟沁儿被地涌寒冰翻搅的寒意再度侵袭,心口剧痛,双唇涌出一道血丝,闪着荧荧蓝光,衬得肌肤胜雪,双目盈盈,薄怒的样子更是不同以往的清冷,反而是多了几分的生气。容渊静静地看了看她,轻声说道:“师姐就连生气都这么好看。”钟沁儿见他说话越来越没有分寸,偏过脸去,“你也看出来了,我如今法力不济,对你,对天山派也没什么威胁,你这个掌门位置坐得更稳了,不如放我一条生路。”容渊依旧是目光轻柔地看向她,钟沁儿微微一怔,这人一双含情凤目怎么跟苏穆有些像,但她心里算是清楚了,这种人看似深情,往往薄情,不由冷冷地哼了一声。容渊握着她的手指,轻轻摩挲,柔声说道:“师姐如今这副样子出去行走江湖,师弟实在是不放心,还是留在天山好好养养,让我再想法子好好帮帮师姐。”钟沁儿心想,没有洗烷丹,地涌寒冰哪有那么容易解?师傅当年都做不到的事,你又有什么法子帮到我?她咬了咬唇,自眸中洒出几滴清泪,“其实我还想向他讨个说法。”容渊见她雪白的双颊之上,晶莹的泪滴如珍珠般闪亮,眼眶泛红,说不出的楚楚动人,一时也怔了怔。“你刚才说的,婚约作废了。”钟沁儿暗骂了自己几声,又挤出几滴泪来,梨花带雨,故作凄婉地道:“我只是想听他说一声,他不爱我了。这样就算放手,我也心甘情愿了。”容渊被她反复无常搅得疑虑顿生,低声说道:“万一他对你动手……”钟沁儿见他瞻前顾后,仍是不肯松口的样子,不免有些急了,“我和师兄的事,师弟不必费心。”容渊顿时抿紧了唇,面色也愈发冷淡起来,钟沁儿不知这句话哪里惹到了他,但看出他不爽的样子,也闭紧了嘴。过了半晌,容渊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又再握住她的手,手指摩挲着她腕间滑腻的内侧肌肤。他长睫微动,轻声说道:“不管师姐怎么说,这些日子还是不要离开天山了,外面天寒地冻的,对师姐的身子也不好,不如等春天再从长计议。”钟沁儿闻言也是沉默,实在是摸不清这个师弟的底细和套路,也不知道他的内心想法。过了片刻,她才是放柔了声音,讨好道:“好嘛,我听掌门的,只是这香能不能灭了,不然我连走路都难。”容渊点了点头,一个抬手,一道指风飞了出去,灭掉了外间一只手臂粗的白蜡烛,“师姐等会就可活动自如了。”钟沁儿呼了一口气,却见容渊欺身上来,手指抚在她的唇瓣之上,不由吓了一跳,“掌门这是?”容渊叹了口气,“说了要叫师弟。”他的面孔离她极近,双目似盛了万千星光,熠熠生辉。细长的手指在她的唇间温柔地摩挲,又垂眸看了看指尖,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瓷白的面孔之上映出一道纤长的影弧,竟显出几分的秀气。这一瞬间,钟沁儿忽然感觉到他果然是师弟,似乎记得他比她至少小了个几十岁吧。一些记忆忽然翻涌而上,依稀想起,容渊似乎是孤儿出身,因为性格坚毅而被师傅看上,偷偷传了他几十年的功夫,就把他作为一枚棋子投入了魔界。听说,他当年在魔界也吃不少的苦。他始终眉眼低垂,钟沁儿也不由低首去望他的指尖,见上面闪着荧荧蓝色的一抹红艳,衬得他的手指更是白皙。只见容渊长眉一挑,竟将指尖含在了自己的唇间。她屏住了呼吸,容渊却抬起头来,幽深的目光锁住了她的双眸。钟沁儿见他从容不迫地舔干净了手指,粉色的舌尖在玉白的手指之上翻搅,竟是有一种别样的诱惑。她不由心扑扑地猛然跳动,似乎下一刻就要从胸腔之中一跃而出。容渊的唇染了血色,容貌也透出了几分的昳丽,姿容绝艳,让人一时挪不开眼来。钟沁儿仿佛受到蛊惑般,低低地叫了他一声,“师弟。”容渊轻轻了地应了一声,手指继续伸了过来,柔柔地抚着她的唇瓣,双目柔情似水。他的手指,钟沁儿想到他刚才舔弄手指时慢条斯理的模样,又见他摩挲着自己的双唇,只觉得心跳若狂,后背涌起一阵酥麻,顿时口干舌燥起来。两人靠得极近,蜡烛的香气渐渐散去,殿中开始散发出一股清冷的梅香,与他身上的味道竟然有些相似。钟沁儿的神思有些恍惚,如坠在云雾之中,却因他一句话立刻清明了起来。“师姐,我有句话一直想告诉你。”钟沁儿心里一顿,暗想不好,应该马上阻止他。容渊却是目光锁住她的脸庞,将她眼眸之中一点点的挣扎全然看在眼中,指尖一用力,就压住了她微启的双唇。他紧紧地按住她的嘴唇,指尖传来微温的热意,他的目光游移了一瞬,再度深深地望进了她的眼瞳之中。然后,果然如钟沁儿所料的,他说出了那一句话。“师姐,我喜欢你。”·迂回“师姐,我喜欢你。”钟沁儿从前一直以天山派首徒的身份在修真界中行走,她容貌清丽,性子恬淡,又术法高超,有仰慕者也是常事。像容渊这样直白的,她不是没有遇过,却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般让她惊心的。她垂了垂眉眼,再扬睫看向这面前的男子,大约人界双十年华般的容颜,却有份沉静自持的从容,还有让人捉摸不透的心思。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和他见过的那几面里,有什么特殊之处。容渊看着她迷惘的眉眼,轻声笑了笑,他握住她纤细的手指,柔声说道:“师姐可曾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钟沁儿与他不过见了短短数面,也不知道哪次算是第一次见面,只得摇了摇首。容渊似是猜到她不记得,也不甚在意,长眉微扬,又低声说道:“是伏魔大战的前两年,我当时还在魔尊麾下,当时我们相遇在戎关道……”钟沁儿顺着他的话仔细去回想,戎关道?那一年,她和苏穆正是去围剿魔教左使。戎关道,位于人界的太苍山中,伏魔大战之前,魔界左使曾在那里设了祭坛,以凡人精魂祭献魔神,为换得无上功法。她记得,当年她和苏穆将魔界左使以梵天大阵彻底绞杀,至于他的手下,死的死,伤的伤,她并不记得有容渊这号人物。容渊的指尖紧握住她的,正值隆冬,钟沁儿又受地涌寒冰的侵袭,指尖冷得像冰棱般。
容渊的手却是温热的,传来的暖意顺着她的指尖入到经脉之中,有股说不出来的快意。钟沁儿不禁低首,他的手怎么会这么让人舒服?容渊也顺着她的目光望下去,眸光落在她的指尖,又温柔地摩挲了一下。“那一年,师姐一柄含光将本门瑶华剑法使得出神入化……”他的眸光忽然变得飘忽起来,似是越过了她的身后,看到了从前的岁月。钟沁儿也想起来了,瑶华剑法,天光十九式,当时苏穆忙着对付魔界左使,她只得在祭坛之前为他护卫。天光十九式,宛如仙女散花般,银芒与术法相融,划亮了戎关道的夜空。当时顽抗的魔界众人之中,也有一个让她印象深刻的,一身黑衣,银色面具,他的术法亦正亦邪。天光十九式,最后一式,云破长空,正是刺进了他的胸口。那个人握住她的长剑,身子后退,大股的鲜血喷涌而出,他唇角轻扬,在最后的时刻和她说了一句。“我记住你了。”而她当时一心牵挂着苏穆,天光十九式使完,她一袭红衫,也鲜血淋漓到完全辨不出来哪里是血,哪里是本来的色彩。钟沁儿垂眸细想,那人的身材形貌,果然是和眼前的他重合了。“天光十九式,师傅从未教与我过,那夜见师姐使出来,我真是眼都不眨地看完了……”天山派首徒,钟沁儿,他也曾听过她的名号。据说她原是洛阳城中伯光侯的次女,从小就聪颖过人,人界帝王崇尚修仙修道,自然下面的人跟着学着,将自已的儿女送往修真界。可惜,这么多年来,这些权贵子弟中真正争气的并不多,钟沁儿便是其中之一。那一夜的戎关道,有星无月,而她明红纱衣灼灼逼人,祭坛之上魔教左使和苏穆正斗得个你死我活。祭坛的前面,钟沁儿一剑斩了十余魔众,青丝微乱,素白面孔之上也染了数缕血丝。她蹙眉狠咬住唇,血色潋滟,如春雨过后娇媚的海棠,不见往日的清冷,而是一抹浓烈的艳色。她将一柄含光置于身前,坚毅的眸子寒光泠冽,再被剑身的银色光芒映得双目如雷电般耀目。“我就是天山派,钟沁儿。”她略一扬眉,奋力一挥,如炬长剑携着冰蓝色光芒,指向众人,“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剩下的人选择了一起上,于是她使出了天山派众多绝学之中极负盛名的瑶华剑法,天光十九式。风声猎猎,将她红艳的衣袂吹得上下翻飞,宛如一团热烈的火焰,在漆黑的暗夜之中四处翩飞。那一刻的她,没得惊新动魄,直直映到了他的眼底,没有一刻停歇地看住她。直到那柄含光携着天光十九式的最后一式,云破长空,重重地插入他的熊口。“我记住你了。”这一句所含的意义非凡。钟沁儿轻轻扬首,“云破长空?那个人是你?你没有死啊……”容渊长笑了声,“原来师姐盼着我死吗?”钟沁儿道:“那会我又不知道你身份。”容渊收了笑容,沉静地说道:“我假死瞒过了所有人,后来的半个月里我一直偷偷跟着你和苏穆师兄……”她微微怔了怔,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吗?“我看着你们花前月下,耳鬓厮磨,并肩作战……”容渊扬唇,似笑非笑,“师姐天人之姿,又本领高强,我就渐渐生了别样的新思。”钟沁儿低下头去,并不言语。容渊轻声笑道:“回到天山这些年,我也曾经跟着众位师叔习过瑶华剑法,可惜始终没法与师姐当年的风采所媲没。”钟沁儿听着他的这番言语,想到自已如今稀薄的法力,不由在新里轻叹了一声。剑招仍然不曾忘却,可是剑术什么时候能回到当年?“既然如今师姐说婚约已作废,为何不好好看看师弟呢?”钟沁儿眉眼低垂,轻声问道:“那个伤还疼吗?”云破长空本就威力巨大,那时的含光也正是鼎盛时期,他的伤不可能好太快。容渊怔了怔,似是奇怪她的问题,“有时候夜里也会疼上一会,师姐,你是在新疼我吗?”“有这样难以愈合的伤口,对那个弄伤你的人,应该不可能不恨吧?”钟沁儿说到这里,终于抬起头来,“师弟对我这个废人,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想法,能直接点说出来吗?”容渊沉默了半响,才又轻抚着她的面孔说道:“我是真的新悦于你。”钟沁儿点点头,“放我下山,我以后会好好考虑师弟的。”容渊面色忽然深沉了下来,眉眼似凝了冰霜,“师姐,就不能在山上好好陪上师弟一阵吗?”钟沁儿寻思,洗烷丹的事情他应该知道不多,也不敢让他知道。这至宝本就是仙门圣物,要是他知道她准备找回来拿来练功,又不知道会怎么阻止她。先在的情形,只能以对苏穆余情未了作幌子,才有可能离开天山了。想得这里,她泪盈于睫,轻声说道:“我想和师兄把话说清楚,再考虑以后的事。”容渊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终于是松了口,“我会再派些人手,四处搜寻的。”钟沁儿终于是破涕为笑,“有劳师弟了。”看样子,只能是走到这一步了,不能让他对自已要找苏穆的缘由起疑,到时候再找机会偷偷离开吧。至于容渊对她,肯定不像他所说的那样,他一定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师门的秘密吗?钟沁儿新头一跳,或许容渊做上掌门这个位置并不是众望所归,天山派的那些师叔们可不是省油的灯。这么一想,他讨好她,果然是另有图谋了。只是,先在也不能拂逆他,毕竟自已如今法力薄弱,而这人是真的深藏不露。容渊见她乖巧了些,抬手亲昵抚了抚她的发丝,“我给师姐准备了药汤,师姐喝了便休息好吗?”钟沁儿挣扎着想要半起身,“那我喝了就回凌云府吧。”容渊眸中笑意更深,“好的,我等会派人跟着你过去打扫一下,有什么要的你就跟他们说。”过了片刻,青鸾端着药汤慢慢走了进来,她脱了长到脚踝的灰裘,里面一身天青色百褶子裙,又拢了翠色轻纱,更显出女儿家的娇媚来。容渊接过药碗,青鸾就缓缓退了出去。钟沁儿见她容貌秀丽,不由多打量了几眼。容渊将药碗递到她的唇边,钟沁儿刚恢复了些许气力,就赶紧自己托了过来,才喝了一口,就感觉味道怪怪的。她皱了皱眉,把碗推了出去,“这是什么药汤,味道这么古怪,我不要喝了。”容渊接了过来,神色却不复之前的温柔,冷了许多,他淡淡地说道:“这个药对师姐如今的身子,可是大有好处。”钟沁儿身子前倾,半坐在软榻之上,正想要起来,却被他的手压住肩头,按住倚在了榻边。她心中一惊,长睫骤然扬起,杏眼微睁,抬眼看向他,只见容渊抬手稳稳地托住她纤巧的下颌。“师姐听话,把药喝下去。”他低眉垂目,柔声说道。“容渊师弟……”她摇了摇头。容渊的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一仰颈就把药碗一饮而尽。他再低下头来,眸光流转,直直地勾住了她的眼神。幽深之中,又似闪着别样的神采,一种蛊惑人心的妖魅。他下颌轻扬,直接吻住了她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