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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羊
“两三千吧……”林城城不确定地说。
二零零九年,移动手机以翻盖和滑盖为主,触屏手机尚未普及,家境优越的学生们以拥有一台手机为豪。听到林城城提议,饶是抠门的明月锋也不免心动,他握着酸奶杯,犹豫不决地说:“钱我倒是有……”
“我的压岁钱也给你。”印寒说,“你太久没听过爸爸妈妈的声音了。”
“可是,”明月锋不想让小伙伴和他一样省吃俭用,明明他才是赖在印寒家白吃白喝的那个人。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印寒打断明月锋的话,“模考前五有奖学金,第一是一千块钱,我拿过两次第一,有两千块,回家都给你。”
“呜呜呜呜寒寒太好了。”林城城羡慕到变形,“你能不能给我点零花钱。”
“不能。”印寒冷酷无情地拒绝了林城城的请求。
明月锋趴在桌子上,他真想一瞬间长大,赶紧进社会打拼,赚到的第一桶金给印寒买一台最贵的手机,要镀金的那种。
“我好饿。”印寒说,他将杯子里的酸奶刮得干干净净,望向天际沉沉的暮色,明月锋说:“走吧,回家吃饭。”
“我们也该回去吃饭了。”梅绮说,“以后有机会再见。”她背着书包朝胡同口走去。
“再见啦。”林城城挥挥手,在十字路口与印寒和明月锋告别。
“再见。”明月锋站在路边,看着两位发小的背影越来越小,心中莫名涌起些许伤感,“感觉小学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也许长大就是一场接一场的分别。”印寒突然冒出来一句青春疼痛话语,说完他沉默一会儿,尴尬地找补,“我最近在读诗。”
“诗?”明月锋挑眉,“什么诗?”
“就是,额,”印寒吞吞吐吐,“现代诗。”他摸摸耳朵,挡住热烫的耳尖,“我想自己写。”他整晚整晚地梦见明月锋唱情歌,小少年满腹哀愁,再不找个渠道抒发情绪,他恐怕会憋死。
“这样啊……”明月锋面露揶揄,“可以给我看看吗?”
“不行。”印寒摇头,把满脑袋的卷毛摇得像朵被风吹的蒲公英,“这是我的秘密。”他的情商觉醒得极其晚,通常孩子们三四岁的时候开始尝试察言观色,通过一系列讨嫌的小动作试探大人的底线,印寒却不一样,他不同寻常的乖巧让楚悠和印诚久感到恐慌。
生怕这孩子发育迟缓或者孤独症。
印寒很少有感觉,他用强制学习代替感知、道德和法律。他的感觉十分迟钝,愧疚、恐惧、自卑、无奈等等情绪在他脑海中像缩小五十倍的喇叭,不用心去听根本察觉不到动静。
除了明月锋。
他以明月锋为模板学习为人处世,如果明月锋知道他在印寒眼里是本教材,一定会惊讶地跳起来,所谓倒数第二教倒数第一,一个敢教,一个敢听。印寒这种人,就该把他摁在电视面前每天观看感动中国,至少能教育出来一个道德标兵,而不是跟在明月锋身后学这些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口蜜腹剑的虚伪做派。